年輕的醫師尋不到可治相思的良藥,甚至無法做到死去。
那片護心鱗,足以讓他活至天地湮滅,成為半神之體。
感情便是如此奇怪的東西。
有人愿意死在一起,有的人卻哪怕用自己的命去換,也想要對方好好活著。
可是死去更寂寞,還是生死相隔更寂寞呢?
喬嗔不懂,也想不明白,她現在只是一條脆弱的小白龍。
龍的一生只有一片鱗片可護心,她這淺薄的修為讓她失去之后完全沒辦法再維持人形,她都忘了自己游了多久才順著長河游回海里。
仰頭看見的是冰冷的海水,連陽光都照透不及,無論何時被胸口的傷口痛醒,她總是下意識的回頭去看那座山的方向,總是幻聽般聽見那采藥人走近的腳步聲。
她不肯說鱗片去了何處,族人也拿她沒辦法,只是這孩子回來之后便變得格外奇怪。
她總是整夜整夜的在哭,一開始老龍王還以為是傷口太疼,可他無論給她尋來多好的神藥,一到夜里她便像是噩夢一般哭喊得聲嘶力竭。
“父王。”
“嗯?”
“人類是怎樣的?”
“娶妻生子,老去死去,便是如何。”
“人類一定會娶妻嗎?”
喬嗔這問題太奇怪,問得老龍王也愣住:“大抵吧……”
喬嗔不再說話,甩甩漂亮的尾巴繼續躺在貝殼里裝死。
她身體極其脆弱,往往一睡就是半年起,等喬嗔不知何時已經開始覺得自己記憶變成一片空白時。
又是一年寒春。
——
“世上有永遠都在下雪的地方嗎?”
“遙遠的玄微山,應當是如此吧。”
“多謝。”
年輕的道長背著藥簍,眉目間深斂著化不開的霜雪,昔年如墨般的長發早就變成了無暇的純銀。
他自鎮上走過,尋山問水,尋一處身影。
又是一年冬,簌簌霜雪如花如屑落在肩頭發上,他停下腳步,那雙寒徹的眸子忽的彎起溫和的笑。
“雪。”
修長的指節伸開,冰冷的雪花落在掌心很快又化作一灘水,他小心翼翼的將掌握緊,那雪水還是順著指縫低落在地。
他似乎有些失望又有些不悅,眼角一滴朱砂淚痣泛著瀲滟的冷光。
“誒誒,姑娘,錢收您多了!”
身后傳來少年的喚聲,顧行微下意識回眸,恰見一墨發青裙的小姑娘叼著一串糖葫蘆正站在凜凜寒雪中歪著頭。
“天氣太冷啦,多余的錢你拿回去買些碳給你阿嬤取暖吧。”
喬笑吟吟的彎起眸,嬌憨的姿態與任何人類小姑娘都無異。
少年連忙點頭道謝,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謝謝姑娘…真是幫大忙了,對了,再送您一支糖葫蘆!”
姑娘有些無奈的左手一支右手一支陷入沉思,她可吃不了這么多……
目光往前前方,忽見前面站著一個身形清瘦的公子,銀發比雪還要綺麗。
喬嗔啟唇,語氣里盡是笑意:“喂,前面那位道長,吃糖葫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