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來,不覺已是仲冬,大雪紛紛揚揚落下,地面上早已鋪上了一層潔白的雪花,恍若一片白色的海洋。此刻的朝歌城顯得空靈寂靜,長街古道,行人寥寥。
悠揚的絲竹之聲中,比干正襟危坐,九位侍女幫他穿戴玄鳥朝服,身后夫人兒子跪了一長串,他面色冷然,目光堅定,香龕之上供著玉笏板,蒲團上放著狐裘袍襖。
“老爺,此行必死,您為何執意要去?天下乃天下之天下,非您一人之天下,請老爺三思。”
夫人說完,幾個兒子淚流滿面,匍匐在地,苦勸父親。
“不要哭了,老爺我此次獻袍,乃忠義之舉,為國為民而死,有何遺憾?吾兒,你們乃忠臣良相之后,不要學婦人之態,我走之后,帶你們母親,你們的家下遠遁,記住,你們世代是商人,不可投靠八百鎮諸侯。”
“兒,知道了。”
幾個兒子一齊應聲,比干緩緩站起,推開大門,望著從天而降的雪花,懷抱玉笏板,來到祖宗祠堂,對著列祖列宗三拜九叩,朗聲道:“我本大商貴胄,先后輔佐兩代君王,不忍六百年成湯基業毀于我手,今日以死進諫,希望能震懾妖婦,還我大商一片清明天地。”
言罷,比干懷抱玉笏板,輕舞玄鳥袍,踏雪而去,不再看身后的家人一眼,雪越下越大,此雪似梨花,似楊花,似梅花,似瓊花,似梨花白,似楊花細,似梅花無香,似瓊花珍貴。
比干不再乘轎,懷抱玉笏板沿著長街直奔午門而去,身后有仆人捧著朱盤,盛放著狐裘袍襖,主仆二人行走在純白的天地下,任憑雪花落滿全身。
他一步步丈量著朝歌城的長街,自孩童至年邁的種種酸甜苦辣在眼中一閃而逝,他高昂著頭顱,眼中帶著決絕和悲憤,一步步向皇城走去,曾幾何時,在他的身邊有商榮,有梅伯,有杜元銑,有許許多多忠臣義士,如今,他們都不在了,只剩下自己孑然一身,獨行在這純白的大雪中。
“丞相,您這是何苦?明知必死,為何不保留有用之身?”
長街之上,鎮國武成王黃飛虎肅立在雪中,一身金色盔甲,在雪中閃耀著金光,身后跟著二弟三子四將,皆穿喪服,頭戴重孝,匍匐在雪中,為這位即將為國而死的長者送行。
比干看都不看,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幽幽說道:“黃將軍,我死之后,請照顧我的家小,不要讓忠義一脈斷絕。”
午門前,百姓望著這詭異的一幕,望著這位朝歌之子,成湯賢相,大商貴胄,望著他身上的浩然正氣,情不自禁地啜然而泣,鹿臺之上,紂王和妲己正在飲宴賞雪。
“吾王,比干候旨。”
紂王今日心情不錯,聞言笑道:“許久未見,甚是想念叔父,快宣快宣,我要和叔父把酒言歡,吟詩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