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海右沒有去動那幾個大箱子,他的視線從破爛箱子上移動到雜貨屋最后一個小空間里,那里五年前曾經使用過。莫海右向前走去,直到自己可以看清楚小空間里的全貌。
空間實在是太小了,翻開的地板還是和從前一樣,只不過,木頭的顏色變得更暗沉了,而缺口處被蜘蛛網和灰塵緊緊封了起來。
順手再次拿出噴霧,莫海右剛想要清除蜘蛛網,卻突然停住了手里的動作,他猶豫片刻,把瓶子重新放回小包里,轉身離開了雜貨屋,從這里出去,就是火照之屋的東面了,那些橫七豎八的木柱都被拋到了莫海右身后,只要跨出幾步,便是房屋正面,可以大大方方走進大門。
莫海右站在雜貨屋正面門框上,腳下的木頭承擔不了他的體重,發出碎裂聲,他喃喃自語;“為什么這么多年,屋子還不被拆掉呢?”
這句話隨風而走,不經意間,站在房子周圍的人大概都可以聽得到。接著,是可怕的沉默,天剛剛啟明,還未到6:30,空氣與皮膚接觸,有一種透入身體內部的冰涼。法醫單手解開西裝領口的扣子,露出里面一樣解開領口的襯衫和肌肉線條流暢的頸部線條。
今天的法醫確實看上去不一樣,顯得不拘小節,甚至有些桀驁不馴,他并沒有停下動作,而是繼續用手拂亂整整齊齊的短發,讓劉海遮住額頭,立刻,我們仿若看到惲夜遙站立在眼前,那么相似,只是法醫少了一份羸弱,多了一點銳利而已。
做完這一切,莫海右才提步跨出雜貨屋,他一邊向火照之屋正面走去,一邊觀察著地上的廢棄電線,那條電線本該斷裂的一頭,現在被埋進了地下,而且,電線表面似乎比之前完整趕緊了很多,明顯已經被換過了。
不動聲色,莫海右繼續轉過拐角,房子正面還是與過去一模一樣,窗戶和里面窗簾的顏色也不見陳舊,依然完整如新。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點,莫海右甚至感覺到惲夜遙還站在他的身邊,不禁脫口而出:“小遙,你認為突破口在哪里?”
問話出口的時候,他的腳也狠狠踢了一下墻上的紅磚,立刻,所有嶄新的東西都變了模樣,墻壁、窗戶、包括里面的窗簾和枯萎的紅楓葉片全都褶皺起來,連帶房子給人的感覺也仿佛縮小了一樣。
“既然要拆,還有必要偽裝嗎?”莫海右冷靜的聲音在虛空中回響,雖然還是沒有得到回答,但房子的偽裝卻被他剎那間揭開了。
五年前,火照之屋的正面確實是光鮮亮麗的,而且紅木和楓葉也是真實存在的東西,可是現在,這一切都變成了一張墻紙,遮掩著里面已經被拆空的廢墟,一切都面目全非,房子除了框架之外,所有的東西都成了碎塊和粉末。
伸手扯掉墻紙,當大片偽裝物落地的時候,一尊死神雕像展現在莫海右眼前,不過,已經不是當年令人恐懼害怕的死神雕像了,而是一尊廢墟,紅色的火焰背景都已經褪色粉碎,只留下內部寥寥幾根鋼架在那里支撐著,死神維持著原來的姿勢,頭部不知去向,撫摸靈魂的那只手也斷裂了,而代表徹底被征服的燒焦靈魂,他的位置空空蕩蕩,整個人都消失不見了。
莫海右慢慢靠近雕像,死神殘留的灰色軀體吸引著他的視線,法醫瞳孔中的黑色越來越濃重,仿佛化不開的濃墨一般。
“不要再躲了,如果你真的舍不得這里,就該好好生活下去,而不是想盡辦法把我重新引回來……”
低沉而又悲傷的聲音喚醒了死神,‘他’白色的身軀漸漸抬起,一個圓形的東西從雕像背后滾出來,滾到法醫腳邊停下,來回晃動著。
莫海右伸出一只手扶住那東西的把手,目不轉睛地說:“帶我去死神腳下真正的避難之所吧!把你想要和我說的都說出來,這是最后一次了,安谷!”
一切都在想著未知的方向發展,不過這個未知是為了結束,而不是為了新的開始,不管是對于冷漠的調查者,還是對于悲傷的引導者,他們都希望能夠逃出事件牢籠,真正得到心靈的安寧。
——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已經大亮,埋在土里的電線微微顫動了一下,電流從它內部通過,注入到地底深處黑暗的地方,在昏暗燈光的照耀下,房間各個角落都傳來了響動聲,奇異的景象再一次呈現,在更深處的屋子里,布簾還未掀開,兩個人的對話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