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他牽馬轉身,剛走了沒幾步,忽而頭上枝葉傳來劇烈抖動。
洛葉聞聲而動,急速往前小跑幾步,只聽到“嘭”的一聲,身后有東西砸了下來。
“哎呦,痛死老道了。”
洛葉轉身看去,只見那人穿件破舊黑道袍,白發如霜,挽個道髻,馱著老背,雙眼惺忪,臉頰間貼著不知何物,看起來頗為怪異。
他以觀色訣查看,發現此人身上氣息甚強,隱約給他一絲危險的感覺。
那人一見洛葉,揉著臀部,哎呦著站起來,瞇著眼打量洛葉,又繞著他轉了兩圈,最后一拍大腿,大驚道:
“哎呀,這位公子,大事不妙啊。我看你印堂發黑,頭頂隱約有黑氣繚繞,近期可能會有血光之災。”
洛葉嘴角一扯,心想這話我前世聽過,趁此也看清他的臉,直接道:“嗯,你的假胡須,歪了。”
“啊?”
那人伸手一摸臉,發現假胡須貼在臉頰上,本想重新貼回去,但都貼歪了,干脆將其扯下,又用手抹了幾把臉,露出白皙干凈臉色。
“唉,竟然露餡了。”他嘟囔著,馱背直起來,倘若沒有滿頭白發,倒像是一名近十七八歲的青年。
洛葉一眼看穿,這人裝得年邁是有原因的。算命和說書這行差不多,越是年老越顯得有兩下子,所言所行也就越值錢。
那人被拆穿,沒有絲毫介懷,一驚一乍道:“剛才我在樹上歇息,忽而夢里有貴氣涌來,嚇得我立刻醒來。沒想到,這就看到公子,果真是貴人到訪啊。”
洛葉終于明白,為何公孫守說這人是瘋子,大白天的睡樹上,現在又滿口話嘮,嘴皮子比自己這說書人還溜,也是少見了。
洛葉有心試一下他,道:“我只是路過,告辭。”話音未落,他已轉身。
“哎,公子等等,既然相遇有緣,不妨多聽小道說兩句。你要問算前程還是問姻緣,我葛小風啥都可以。你瞧這牌子,我說的保準!”
洛葉忽而覺得他是江湖騙子,也就騙騙老百姓的錢,這回是真的想走了。
“公子,你是來尋人的吧?尋一個不相識的人。”
腳步猛地停頓,洛葉豁地轉過身來。
只見葛小風片刻間,已返身坐在長木凳上,左手撫摸著桌上老龜殼,右手擺弄著幾枚銅錢,身后兩面旗子隨風輕搖。
夕陽余光透過榕樹枝葉,落在他破舊道袍上,倒有幾分仙風道骨。
“何以見得?”洛葉往前一步,反問道。
“咳咳。”葛小風正色道,“公子衣著素凈,身騎駿馬,想來非富則貴。但來北肆這貧困之地,又恰好來到榕樹下,自然是有事相求。我說得可對?”
洛葉點頭道:“不錯。”
“方才我看你目光游離,這代表著心有所思,所思者多數便是人。而且,你的腳步沉重,這意味著你不知去何方。若是尋人不知去處,想來那人你也不熟悉。可對?”
說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說得我都有幾分相信了。
洛葉有了幾分改觀,來到他身前,隔著木桌坐下,道:“那你倒是說說,我要尋的人在何處。”
“好咧!”葛小風伸手一攤,叫苦道:“這尋人占卜,須得耗費精氣神,小道修行艱難,可否賞個十文銅錢,買點補品養養身子。而且,我看你印堂發黑,這尋人可不容易啊。”
看著葛小風假裝咳嗽,洛葉一陣無語,要錢也說得這么冠冕堂皇。不過十文錢相比于東市以銀子開頭的生活,確實是很廉價了,想來也是北肆消費低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