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平安鎮每日里來來往往的行腳商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先不說他們不可能盤問清楚所有人的來歷,何況咱們偽裝的身份都是真實可靠的,安全性很高。”
“再說了,世家逃稅漏稅的手段,無非就是那些。你老師我當了那么多年稅務官,這些事情都是門清,保準一查一個準。用不了多久,咱們就能功成身退了。”
一聽這話,年輕人立刻來了精神,馬上纏著老師問起了世家逃稅漏稅的手段都有哪些。
老稅務官被纏得沒辦法,只得跟他解釋了一番。
“一是‘藏地于畝’。”打扮成老行腳商的稅務官解釋道,“這法子說來也簡單。只需在丈量田畝的時候手頭略放松那么幾尺,便能將一畝一分的地登記成一畝,其中的一分地便被‘藏’了起來。如此一千畝,一萬畝,被藏起來的土地便相當可觀了,這便是‘藏地于畝’。而這部分被藏起來的土地,因沒有算入丈量的土地之中,自然也就不用繳稅。”
在開荒初期,地方世家在當地的威望都是極高,地方官府也往往會對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要做到這一點并不難。
“針對這種情況,有一個非常簡單的方法可以解決。那就是重新丈量土地。這一次,我帶了工程司最新推出的‘便攜式地尺’,可以對田畝進行精準的測量。到了地方,咱們悄悄測上一測,就知道王氏有沒有玩‘藏地于畝’的花活了。到時候咱們往上面一報,三司聯查徹底清點丈量一番,絕對能讓王氏把藏起來的地都吐出來。”
“其二,是‘遲耕法’。”老稅務官顯然是真的經歷得多了,說起這些事情來條理清晰,頭頭是道,“這法子也簡單。就是在開荒的時候,謊報時間。”
“譬如說一塊地方,其實五年時間就開得差不多,能種地了,但世家卻不往上報,而是拖上個二十幾年,再上報進行土地登記。再加上土地登記之后,還有五十年的免稅期,就相當于多出來了二十年的免稅時間。”
王氏這幾十年來一直都在開荒,想用這個法子,簡直不要太簡單。
“這種情況,查起來就相對麻煩一點了,需要進行細致的走訪調查。還要對土地的成熟度做鑒定。不過,只要做了就一定會有破綻,只要走訪得足夠仔細,總能找到證據的。”
“其三,便是最難查的靈田稅了。這也是世家偷稅的大頭。”老稅務官提起靈田稅來也是有些頭大,“世家開辟的靈田往往帶有極多的秘密,不是開在極隱秘的地方,便是布置有陣法禁制,并且絕不會允許外人進去,極為難查。不過,硬是要查的話,也不是沒有辦法,畢竟,但凡種植靈材靈藥,便不可能做到毫無痕跡。譬如紫葉何首烏,便每月都需要用蘊含乙木靈氣的靈泉灌溉,其他種種靈藥靈材,種植時也有頗多要求,且多半都需要從外面運入靈田,咱們可以根據這些信息反推靈田內種植的靈植種類。”
“原來如此。這倒的確是個好辦法。”年輕的稅務官信服地點了點頭,“世家種植靈植的目的無非兩種,要么是自用,煉制成丹藥,要么是對外出售,以換取己方需要的資源。若是盯緊了他們對外銷售的渠道,應當也能有所收獲。兩相印證,便能將誤差控制在比較小的范圍內。”
“不錯,孺子可教也。”老稅務官捋了捋胡子,滿意地點了點頭,顯然對自家徒弟舉一反三的推斷相當滿意,“不過,這法子畢竟存在一定誤差,除非必要,能不用就不用。咱們此行是為暗訪,先量田畝,再暗中查訪,一切都以保障自身安全為前提,一定要謹慎行事,避免打草驚蛇。”
“一旦抓住證據,便立刻上報。”
“至于后續的清查事宜,自然有上面的大人去操心。千萬別貪功冒進。”
干他們這一行的最忌諱的就是貪功冒進,不知多少下去暗訪的稅務官都是栽在這上頭的。
老稅務官擔心年輕人年輕氣盛,失了分寸,進而丟了性命,反復叮囑了一番。
說話間,有別的馬車從對面駛來。
師徒倆立刻裝作一副普通行腳商的模樣,從容掩飾了過去。
很快,師徒倆就成功“混入”了平安鎮,開始暗中查訪,試圖找出王氏偷稅漏稅的證據。只可惜,他們終究是小瞧了王氏的防衛手段,以及對于情報工作的重視度。
若非王氏有意放縱,他們在長寧官渡就被攔截抓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