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截麻繩從門閂上松脫,飄飄悠悠地在半空中打了個卷兒,躺到了地上。
試驗做到現在,不論是門外并沒有看到麻繩落地的客棧內部人員,還是屬于旁觀者的沈倉,抑或是門內親眼目睹并參與了試驗的趙棣,都不得不承認,案發時,兇手從現場逃脫的過程的確就是如此。
趙棣將門打開了,坐在了和史縣丞的尊臀才分離的太師椅上。秋日的暖陽從南窗照進來,也驅散不了他身上冰凍三尺的寒意,年紀輕輕的眉眼間似乎擎著一抹厭世的愁,讓簡清懷疑他隨時有暴起傷人的可能。
趙棣把人拉了進來,一溜兒跪在他面前,又一句話不說。簡清就鬧不明白了,自己該跪呢,還是該跪呢?要不還是跪吧,跪與不跪兩種思想在腦子里打架,最后還是尊嚴占了上風。
趙棣朝她看了一眼,簡清莫名其妙,這人的嘴巴長在臉上除了用來喘氣就是吃飯,不具備別的功能了嗎?
“咳咳!”簡清清了清嗓子,“掌柜的,初三晚,亥時初刻至二刻時間,有沒有客人出入,有沒有店小二在樓上來往?”
“沒有,不會有!”掌柜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入秋之后,戌時末刻店門就關了,客人如果要駐點,就得拍門,動靜很大。”
掌柜的向趙棣道,“小的一向在亥時初刻算賬,樓上的樓梯正對著柜臺,若是樓上有人下來,小的不會看不到。”
簡清卻不信,客棧那柜臺豎得很高,掌柜的在后面一坐,就他那身量,如果客人不過去拍一下柜臺,他把脖子拉直都看不到人。那柜臺快人高了,遮擋了他自己,又遮擋了柜臺外邊的人,如何看得到?
趙棣輕飄飄地朝掌柜的瞥了一眼,沒有說話,但神情很明顯是不信的。簡清覺得,趙棣這吉祥物當得也還挺盡責。
“回答主要問題,店小二們上下樓的時候,有沒有發覺什么異常?哪怕是自己感覺有異常也行。如果不回答,或是故意說錯,那就是包庇罪!”
三個店小二跪在地上,渾身就跟篩糠一樣。簡清有點不習慣,可能以前見一些窮兇惡極的罪犯見慣了,又或許這些平頭老百姓看到趙棣之后,那種被踩進塵埃里的卑微,讓簡清有種兔死狐悲之感。
簡清有點不忍看。
“小的那天負責天字房,看到客人說話吐酒氣還挺高興的,不用服侍客人用飯了。幫客人把水抬到房里的時候,客人說不必回來收拾,明早收拾也一樣,小的想,客人必定不會再要什么了,就拜托了周二,他負責地字間,讓他幫小的看著些,小的就去睡了。”
同事之間彼此拜托一下這是很正常的事,估計以前也經常發生,若不出事也就罷了,現在出了事。當著趙棣的面,掌柜的無法收斂那恨不得一腳踹死李三的表情,惡狠狠地道,“叫你躲懶!”
“少廢話了。”簡清問道,“這間屋里的客人是什么時候住進來的?有沒有出門?又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這件屋里的客人是小的在伺候。”周二道,“是戌時二刻住進來的,是小的給他接的行李,客人要了飯菜,又要了湯沐浴,一直到戌時末刻才……才完事。”
細節和之前交代的一樣,并無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