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清騰地站起身來,這杯酒,原本應該是她喝的。如果不是春娘和麗娘在中間攛掇,這杯酒,應該已經到了簡清的肚子里,七竅流血,一瞬斃命的人,就是她了。
花廳位于東廂房的隔壁,門前是一個庭院,墻角種了幾株銀杏。朝東是一個圓形的門,門軸裝在格子窗上,入門頭頂掛了一排四角紅紗燈籠,西面墻上是兩幅美人出浴圖,兩把高背椅子,中間一個茶幾,墻角豎著一扇落地琉璃屏。
東面亦然,不過,原本放屏的地方,放了一張高幾,幾上一個四季松盆栽。
中間開了一桌,正是簡清他們環著一張填漆大圓桌而坐。
李實因為是班頭,坐在面朝正門的主座,簡清因為立了大功,坐在他右手的位置,中間隔了兩個姑娘,一個叫麗娘一個叫雁姑,雁姑本來是分派服侍李實的,此時,李實死了,倒下來,正好壓在她的身上,她捂著臉,驚叫聲可以掀翻屋頂了。
簡清深吸一口氣,她想到李實家里那頭“母老虎”肚子里的孩子,一時間,心如刀絞。雖然,她也怕死,但讓李實代替她去死,而令李實老婆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了父親,簡清寧愿死的是自己。
到底是什么人,三番五次對她下手,這次居然用了毒。
簡清很快將已經斷氣了的李實放到地上,她拿起酒杯放到鼻端嗅了嗅,很容易就分辨出來是什么毒了。
“是砒霜。”
砒霜是一種非常常見的毒,無臭無味,微溶于水。若少量服食,可以通過催吐的方式進行搶救,但酒服后,很快被吸收而溶于血液中,別說是古代了,就是在簡清生活過的前世,醫術發達,也無能為力。
杯底還有少量未溶解的砒霜粉末。
快班衙役們,不管是喝醉了的還是沒喝醉的,此時全部都醒了,但措手無策。
簡清看人人都像兇手,她幾個深呼吸,徹底鎮定下來,“牛二和石磙,你們二人把這些姑娘們全部都押到隔壁屋里隔離,不許說話,不許串供,盡快問話審訊。鐘安大哥,你趕緊回衙里去,跟縣尊大人匯報此事,其他的人,封鎖現場,等縣尊大人來了,重新驗尸,安排調查審訊之事!”
事出太過突然,且簡清的安排再合理不過了,沒有人提出質疑,也沒有人認為簡清一個仵作,發號施令,是否不妥。
弄玉樓上下都被驚動了。
蘭老鴇本來在前邊迎客,聽說花廳里出了這事,眼前一黑,差點暈死過去。
招紅才殺了人,余波未平,本來就影響了生意,現下好了,又出了一樁命案,以后這生意怎么做?
君不見,興來客棧那邊,已經在掛牌出售了,客棧的生意是徹底做不下去了。但,死過人的客棧,誰敢買?地段再好,三五年之內,休想能夠賣出好價格來。
蘭老鴇前邊慶幸招紅是在興來客棧殺的人,后腳,她這地兒就出事了。
報應來得可真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