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的房子坐南面北,一張簡單的填漆床頭朝西貼墻放著,南面一扇小門,通向后邊的一件小房,搭建在后院,用于更衣沐浴。
床簾帳子全部都掛起來了,床上已經被血浸透了,腳踏上放著盆,大半盆血水,邊上一個青竹燭臺,一把生了銹的鐵剪,這讓簡清不寒而栗。
如果生孩子這種條件,死亡率得有多高啊!
一床被子蓋在一大一小兩人身上,簡清戴上了布質的手套,將被子揭開。血腥味更加濃了,直沖腦門,能把人熏過去。
剛出生的嬰兒在李張氏的兩腿之間,頭頂處,一大片血已經凝固在了床單上,沾在李張氏的兩腿之間。她身上衣服凌亂,汗濕了的頭發貼在臉上,之前柳眉倒豎,哭笑隨意的臉已經失去了生動,白得像被貼了一張宣紙,雙眸緊閉,鼻息全無。
身上雖然還有溫熱,但的確已經死了。
鑒于簡清這幾天一直看到李張氏,看過她嬉笑怒罵,此時在看到這副慘景,她格外難過。
李張氏的月份已經九個多月,的確到了臨盆的時候,如果身體有暗疾,孩子不可能平安到臨產。昨天下午,簡清親眼看到李張氏去保安堂問脈,大夫也沒有說李張氏身體有恙。
胎兒是個女嬰,約有三四斤,不算大。而李張氏的個子在155cm—160cm,微胖,盆骨也不窄,快臨盆了依然不入盆,這就很奇怪了。
稍頃,牛二帶人來了,將李家前后門都堵住了。
簡清驗尸完了,從房間里出來,牛二忙上前問,“簡兄弟,如何?”
簡清未答,走到了在一旁手足無措的溫婆子面前,問道,“你把生產的過程說一說,孩子和大人是怎么沒了的?什么時辰沒的?”
“還能怎么沒?”溫婆子哆哆嗦嗦,“女人生孩子,本就是到鬼門關走一遭的事。太太因老爺沒了,傷了大心,半夜里突然就發動了,我費了老大的勁,幫她生產,誰知孩子生下來就沒了氣,太太傷心得不得了,血崩就這么去了。”
“胎位正不正?”
“啊?正,怎么不正?”溫婆子說完,就改口,“不正,要正的話,早就入盆了。”
簡清皺了眉頭,“到底正不正?我記得你家太太昨日下午還去了保寧堂,究竟什么情況,那邊的大夫應是都清楚。我勸你還是實話實說。”
“正的。”溫婆子低下頭,“婆子接生幾十年,怕這事壞了婆子的名聲,才,才故意,故意沒說實話。”
“孩子是在產婦肚子里就沒了,還是生下來沒了的?”
“生下來就是個沒氣了的。”
“實話實說!”
“真是這樣!”
簡清對牛二道,“牛二哥,今日幫忙生產的,建議暫時都拘起來,把話問清楚了再說!”
李家的婆子姓溫,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哥兒,這是為什么?婆子我犯了什么罪?你們為什么要這樣?是不是主家沒了,你們就欺負我一個老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