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于勍里頭,就這么望了于婳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
兩人都沒說話。
于婳知她父親的脾性,不愛多言,便先開了口:“父親這些年可還好?”
父親這十年來雖未曾去見過她,卻時不時會寄來些信,于婳也能略微了解一些情況。
父親并未接話,頓了頓,回到椅子上坐著了,問道:“跟秋先生醫術學得怎么樣?”
于婳沒想過父親等她回到家,第一件事不是問她好不好,也不是問未來打算,倒是問起學醫術的事。她總不能說每天都是在混日子吧,只背了幾本醫書而已,那些行醫之術,也都只在書中粗淺看到過,至于看病這事,從來就沒做過。
于婳用笑容掩飾尷尬,吞吞吐吐道:“師父只教了我磨藥和背醫書,其他的……其他的也稍微涉及到了些,但我不怎么精通。”
于婳真是搞不懂自己,十年時間竟一事無成,最后交差的時候才開始后悔。
于勍大概也聽懂了于婳什么意思,道:“學到一點皮毛也是好的。”
“是。”
“你學醫之事,我未曾向任何人提起,連你母親也沒說過,只說是去山中一戶人家靜養了。你日后若不是什么緊急情況,也不要輕易把你會醫術的事情說出去。”
于婳有些不明白,“父親,我不過是學到了一點東西,治病救人仍是不夠的,況且會醫術又不是壞事,說出去又何妨?”
父親不滿,直直地道:“小孩子問那么多干什么,讓你不要說就自然有不要說的道理。”
“是,父親。”于婳也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你可知為什么皇上要賜婚,將你嫁與江釗之子江城?”于勍望著她問。
于婳現在有些頭疼,還是跟母親在一起要開心一些,至少不用想這些事情。此時卻又不得不回答,于婳想了想,道:“大概皇上仍舊記得十年前發生的事,案子沒有結,我仍是最有可能的嫌疑犯。皇上一心要將我放到丞相府中,不過是為了防止丞相權力過大,威脅到了皇上罷。”
于勍難得用贊許的眼光看了看自己的女兒。
這也是于婳琢磨了才想出來的答案。
隨即于勍道:“說對了一部分,但這不是主要的。若僅僅是為了控制江家,大可不必用這種方法。”
“那是什么?”
于勍道:“我本不想與你說,如今你要嫁去江家,便勢必要參與其中,你多知道一些,方能自保。”
于婳聽得有些懵,“何來自保之說?”
于勍并不解釋,反而問道:“你可知如今皇后是誰?”
“不知道。”穆氏死后,于婳便被送到了山中,對此后的事便不知曉了。
“穆氏既薨,后宮亦不可無人坐鎮,于是皇上又立了當時的趙妃,驃騎大將軍之妹趙氏為皇后。
當年,皇上第一個兒子為穆氏所生,此后整整七年,皇上竟一個子嗣也沒有。宮中都傳言說是皇后穆氏妒忌心起,暗中使手段,讓其他壞了皇上子嗣的宮女妃子都無緣無故墮胎了。
昭和十七年,也就是你進皇宮的那一年,穆氏又懷了皇上的子嗣。待穆氏生產之后,才發現宮中一個不起眼的妃子竟也有了皇上的子嗣,還在和穆氏差不多的時間生產了下來,而且穆氏所生是個女兒,那妃子所生,卻是個男孩兒。當時孩子已被交由皇太后親看護,穆氏無法,為了解氣,便暗中害死了那妃子。只是不久,也便是你進皇宮的那一天,穆氏便也離奇薨了。
穆氏薨后,皇上倒是有了好幾個孩子,只是都年紀尚小。倒是如今穆氏所生的大皇子周奕琛和那無名妃子所生的三皇子周成瑜,年紀正好,在朝中的時間也長。
皇上年紀大了,底下大臣都暗暗謀劃著太子之事,周奕琛和周成瑜兩人的爭奪最為激烈,只是都還未挑明,地下暗潮涌動。自古太子之爭,大多血流成河,如今怕也是離腥風血雨不遠了。
這若是站對了人,此后必定是飛黃騰達,若是站錯了人,便是掉腦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