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總啊,真不好意思,這個月我公司資金鏈有點銜接不上,欠款的事,能先緩緩么,下月一定給你。這樣啊,那我再想想辦法吧。”
“劉總,上次陳行長說的貸款……?他去馬爾代夫旅游還沒回?那行,這事兒就拜托你了。”
“蔣經理,您看,我這邊幾千員工等著吃飯吶,上月那批貨的尾款是不是可以結了?要月底啊……好吧!”
“什么?江東那邊原材料價格減上漲120%,不加價不出貨?真是欺人太甚!”
“……”
吳衛剛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睛,就聽到客廳內老媽那有些憤怒的聲音。
催債的,賴賬的,躲著不愿見人的,甚至還有趁火打劫的!
看來,老媽又為公司的事情煩惱了。
至從老媽接管了公司,情緒變得愈來愈糟糕,笑容去愈來愈少了。
唉!
每次看到實際年齡與相貌嚴重不符的老媽還在為了這個家忙里忙外,吳衛很心酸,他很想替老媽分擔一些。
可現實,只能讓他沉默。
真是有心無力。
目光轉動,看了看掛在墻上的液晶電子鐘,上面顯示:2018年10月18日16點50。
他清楚的記得,昏睡之前是2018年10月16日下午6點多。
“唉,又睡了三天。”
輕嘆一聲,費力支起身子從床上爬起,拔掉身上密密麻麻的輸液管,伸手從床頭拿一件疊得很整齊的衣服披上。
稍微活動了一番長期注射藥液而變得有些麻木的手腳,這才拖著虛弱到極致的軀體,艱難地下了床。
本來想去客廳安慰安慰老媽,但又擔心打擾她談公事,剛抬起的腳步最終放了下來,轉身朝著臥室外陽臺走去。
“真的好美啊!”
吳衛枕著雙手躺在意大利真皮椅上,瞇著雙眼遙望高掛天邊的夕陽和紅彤彤的一層層彩霞,他那蒼白消瘦的臉上漾起了一抹微笑。
二十四年。
整整二十四年!
這是他第一次用心去看這個世界,第一次用心感受它的瑰麗,不知道以后還有沒有機會這么愜意真心體會這一切。
這一霎那,他的眼神中閃過一抹濃濃的眷念。
是對生活的留戀,亦或是,對生命的不舍。
吳衛從小患有天生斜視眼,看人,兩只眼睛都不能聚焦在一起的那種。
其他斜視眼患者會受到什么樣的待遇吳衛不知道。
但他卻敏銳的從人們那帶著微笑面具的臉上,察覺到埋在眼神最深處那抹濃濃的不屑和鄙夷。
在他年輕幼的小心靈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創傷。
多年來,家人帶著他走遍了全國著名醫院進行治療,甚至請了國外最權威的專家,動用了全球最為先進的設備。
然而,所有專家都對他的病情束手無策,有專家坦言,他這雙眼睛,在全人類再也中找不出第二個。
從那些專家們搖頭無奈的表情中,吳衛讀懂了:自己的未來,直至生命終結,或許都會在別人歧視目光中渡過。
吳衛很早放棄了治療,可爸媽卻非常執著,還帶著一絲希望堅持著,天南地北的去尋找,尋找那傳說中的隱士高人。
只要能治好兒子,即便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
天有不測風云,兩年前,老爸疲勞駕駛出了車禍,最終沒能醒來,成了植物人。
父母經營著一家大型建材公司,在懷南市算得上比較富裕的家庭。
可為了救治好父子兩,短短兩年,不僅花光了所有積蓄,偌大的公司也因為老媽無心去經營而負債累累,瀕臨破產。
這雙不爭氣的眼睛,不僅沒見好轉,反而更嚴重了。
半年前,不知什么原因,他的眼睛開始出現了陣痛。
那種痛,深入骨髓,苦不堪言。
隨著發作時間越來越頻繁,陣痛感也隨之越來越強烈,持續時間愈來愈長,吳衛的承受力因此變得愈來愈弱,好幾次都被折磨得昏迷過去。
無奈之下,即將畢業的他選擇了退學。
病情,持續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