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嘀嗒。
嘀嗒……
蘇遠山的視線從長耳朵的鐵殼鬧鐘上離開。
床頭掛著史泰龍,床尾貼著周慧敏。書桌面上貼著玻璃,下面壓著他從小到大的相片。書桌靠墻是一臺燕舞的雙卡收錄機,上面放著一排英語磁帶。
再遠一點是用紅綢布蓋著的Laser-310學習機,書架上放著他從小到大的課本和幾本電子類書籍。
這是蘇遠山中學時代的臥室。
1991年2月25日,農歷正月十一。
此刻蘇遠山剛上高一。
如果按照軌跡,他會在七中讀完高中,然后因為父親就是電科大電子技術與科學專業的副教授,他從小就對電子電路和程序設計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作為生長都在學院的子弟,他當仁不讓地選擇了考電子科大。
然后在一個秋天與妻子葉如黛在校園相遇。
在父親手下畢業后,他又申請留學哥倫比亞大學攻讀計算機工程碩博。畢業后加入intel,呆了三年見證了P3到P4的誕生后與妻子回國,緊接著受師兄的邀請加入國芯,擔任國芯的邏輯設計工程師,妻子則回到電科大教書。
此后他會在國芯八年,直至心力交瘁才應邀前往一家EDA公司做仿真工具顧問,直到師兄邀請加入海芯。
負責過邏輯設計、結構設計,甚至還負責過微代碼編譯的全能資歷,讓蘇遠山當仁不讓地成為了海芯的首席架構師。
然而,事實證明,如果沒有高端半導體行業支持,就算你能設計出最先進的SOC,也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
……
蘇遠山用力閉眼,把前世的過往埋在心底。
既然重生,中年人的多愁善感就不需要了。
1991年,對于國內半導體行業來說,不算最壞,但也談不上好。
這一年,因特爾一邊對80486做最后的修補,一邊開始憋大招。
而因為在386時代因特爾就取消了對其他“第二供應商”的X86授權,這一年的AMD和cyrix等正在用無塵室**做著讓因特爾罵娘的逆向山寨。
當然,就算其他廠商在無塵室進行白盒測試復刻——類似于解剖一顆CPU,然后盲猜微代碼最終實現和與原產品兼容的功能——但只要你做的是x86架構,就一定繞不開intel在這個架構下的各種專利。
其中最臭名昭著的莫過于那條克勞福德338號專利(TheCrawford‘338Patent),這是條有關內存管理和高速緩存的專利,據說X86下無人能繞開。
得益于此,因特爾揮舞專利大棒,把一干山寨黨揍得潰不成軍就不多說了——除了cyrix這個白嫖鬼才。它仗著自己老表德州儀器有授權,愣是鉆了Intel的空子。
對了,山寨黨們的CPU都叫XX386,XX486。
兩年后,因特爾的CEO安迪·格魯夫氣得跳腳說新CPU如果再叫586除非踏著我尸體過去,于是Pentium誕生。
——燈,等燈等燈。
相比之下,此時的國內百廢待興——80年代,國內引進了數十條半導體生產線,最終成功投產的只有幾條,再加上部分高端產品得以進口國內,使得人們誕生了“造不如買”的錯覺。
要知道,當初仿造intel的C8008造出DJS-050時,只落后五年。
而尚處于論證階段的908工程將會在明年正式批復,卻會因為種種原因停滯不前。
蘇遠山記得很清楚,明年EDA三巨頭之一的Cadence就要進入國內,開始對國產EDA軟件熊貓ICCAD進行碾壓。
一段段記憶就如積滿黃沙的落葉,隨著思緒的蔓延漸漸變得清晰,也讓蘇遠山理清了脈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