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沒念完,畢力格就已經勃然大怒,說:“我這里正想把你烏孫變成一塊燉在鍋里的羊肉,你倒自己轉到鍋邊上來了!”大呼:“僥直那,僥直那呢?”
衛隊長已經立在一旁,隨手丟了**的野鴨,應道:“請大王吩咐!”畢力格突然瞥見剛才扎在草地上的野鴨一愣,立即收了怒氣,改口說:“把那東西拿來!”
僥直那以為自己聽錯了,正不知要做什么,畢力格又說:“還不快些拿來!”
旁邊反應靈敏的小閼氏拿眼示意,纖纖細指不由得也指向地上。僥直那這才轉過彎來,疑惑著俯身撿起野鴨雙手奉上。畢力格把野鴨拿在手中,反復地掂量。
僥直那靈機一動,問:“大王莫非也在想用一支箭射下兩只大雁來?”
畢力格眉頭緊蹙,咬牙切齒的問:“不行嗎?”
僥直那回答:“憑大王的無比威力和上天賜予堅昆部的機遇,一支箭射下三只大雁也不是啥難事,只是……”說到這,他抬眼看一看酋長的反應。
畢力格卻沒有繼續那個話題,只吩咐:“今晚早點歇息,明早集合隊伍,我們去山南!”說過了,轉臉去看自己的小閼氏,明顯流露著一絲兒歉意。
……
又是一輪滿月,懸掛在晴朗的天空上。月光扯起一張朦朧的大網鋪天遮地,把原野罩入一片混沌之中。在一線閃爍的水波點綴著的營地旁邊,饕餮的士兵們依然不屈不撓地堅持著,像鏖戰般膠著于火星零落的酒囊邊。
這一口鍋邊開放式地勸酒,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樣豪爽地款待朋友;那一堆火旁掏心窩子聊天,讓不聽使喚的舌頭在嘴里攪動歲月的殘渣。有人敲打著剔干了肉的骨頭唱歌,踉蹌著步伐起舞,看不清表情,只晃動著滑稽的身姿。敞開了封口的酒像流水一樣汩汩地涌入腹中,在臟腑中濾留酒精,反復燃起神經對于酒的熱情,而把殘留的水分灌注到任意一片草地上。
像這樣源蹙流長,恐怕是一座湖泊也要被喝干了。然而,草原人只要得到機會,酒,就是這種整法,哪怕明日喝西北風呢。烏孫的使者莫日根自管了個不渴不餓,早就到一邊的露天里,把長長的馬韁繩繞在手腕上,懷里抱緊了刀鞘,腮幫子貼著刀柄睡熟了。
在牧民和士兵之間,他更是一名士兵,這一點,他和衛隊長僥直那頗為相似。趕走了疲勞,到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他照樣彎弓馳騁,照樣無比地剽悍而機敏。不過,此時他的注意力在一個奇怪的少年身上。這個少年明顯不是草原人,他實在太瘦弱了,在他的眼睛里這根本就是個廢物!
這個少年人的身份明顯是個奴隸。但他卻詫異地發現,堅昆部落中,幾乎每一個人都很尊敬他,尤其是那些驍勇的戰士,對他格外的客氣。這實在是個有趣的現象!
忙碌了一個晚上的李同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他的帳篷,他一頭扎在幾張老羊皮鋪的木架子上,很快就昏昏的睡去。這具年輕的身體需要充足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