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無法理解草原上各部落首領的勾心斗角,也想不起明白剛才的那一幕究竟是什么情況。自己只是一個棋子,甚至連棋子都算不上。他的**不屬于自己,那是部落酋長的私人財產,只有他思想此刻才是自由的。營地外,他坐在山坡上的巖石上,看著遠去連綿不斷的山脈發呆。
總是拉下臉來的天色更加晦暗,不時彌漫起黑云,給草原反復涂抹沉悶和陰森的氣息,而西邊的天空卻流動著一抹胭紅。有“咩咩”的羊群從不遠的地點經過,又傳來了委婉動聽的歌聲,其情態依然讓人難以理會:“山前山前日炎炎,山頭山頭雪綿綿。淺草不問秋消息,明夜后夜風雨寒……”還是那般的“喲嗬咿呀”。
僥直那踅出氈房瞭望,向前幾步從樹干上解下自己坐騎的韁繩。他正準備上馬回到宴席上,卻一眼撇見了坐在山坡上發呆的李同,又想起了剛才賽馬場上詭異的一幕,此時,聽到附近牧羊女傳來的歌聲,心中不由得警惕起來。
“那牧羊歌里像是在嘮叨……”他敏感地尋思。接著又自嘲:“一個放羊的女人罷了,值啥疑惑!”于是他放下心思,仔細琢磨今天夜里將要發動的突襲,雖然他不理解畢力格為什么要這樣做,但是他必須不折不扣的去執行。
僥直那騎上馬走了,他一直很忙碌。李同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情復雜。這個人他恨不起來,雖然是他把自己抓回來的,讓自己受盡了折磨。但也是他把自己從垂死的邊緣救了回來。“轟轟”的馬蹄聲又一次傳來,直覺告訴李同,正是剛才他那已經熟悉了的馬群。看到馬群又一次從坡下掠過遠去,心中失落莫名。
濃重的烏云在空中翻滾著,向頭頂壓來,瞬間遮黑了大半個草原。起風了,風拍打著氈墻,發出“啪啪嘭嘭”的聲響,林木也“嘩嘩”地作出拼命抵御的擺動姿態。草浪層層起伏,山野從胸腹中發出喧囂。
再也看不見馬群了,但李同知道馬群中有一匹帶鞍的白色駿馬和一匹尚未馴熟的棗紅色兒馬。在那里,有一個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的白皮膚女子,就騎在那匹白馬上,任性地戲耍自己,毫不掩飾地唱那些有口無心的情歌。這一瞬間,李同竟然忘記了自己還是一名奴隸。
果然,李同又聽到了若斷還續的歌聲:“阿妹阿妹戀北山,阿哥阿哥去天邊,山高水遠草盡頭,牽著馬兒回頭看。天上云里電閃閃,山頭樹梢雷連連,馬兒羊兒尋不見,卻在阿哥氈房邊……”
這歌聲在萬籟喧騰的縫隙中縹緲,李同的雙眸漸漸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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