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切都煙消云散了。
就在一年多之前,她還坐在家中那幽靜的庭院里,用五彩斑斕的顏料畫著天空的色彩,然后一位盔甲帶血的騎士沖進家中,帶回了一個噩耗。
她的父親,帝國南境的守護者,紅龍的公爵,巴斯卡家的族長,死在克蘭西亞境內,而帝國的大軍也在克蘭西亞的新式武器下節節敗退。
從那天起,一切都變了模樣。
一封又一封緊急的消息從前線傳來,家族精銳軍團的番號一個個消失在記錄中,往昔的那一位位叔叔伯伯再也沒有回來。姑姑們整天在家中以淚洗面,母親也從那時開始少有話語。
她不懂帝國上層的勾心斗角,利益交換。但那確實是一個混亂至極的時期,家中書房的燈光似乎再也沒熄滅過,每天接見著來自各地的封臣,和一位位帶著高禮帽的貴族相互討論,一位位信使不斷穿梭府邸,送出和傳來各方的消息。
然而如此的努力并沒有改變結局。
在皇帝突然去世的情況下,帝國內的局勢一時間撲朔迷離,而執掌大權的攝政王愛德倫殿下,對巴斯卡家并無好感,在過往西征時就有不和。
可惜以往能壓制的皇帝已然去世,而巴斯卡大公也和精銳的部下消逝在戰場。再多的計謀對于這位攝政王也無濟于事,他手中握有帝國最后的大軍。
于他的提議下,巴斯卡家族成為了帝國對克蘭西亞戰爭的祭品。
領土大量被割讓,財富被抄取,作為戰爭賠款支付出去,只為結束這場失敗而痛苦的擴張。
而紅龍公爵的后裔們自然也不會坐以待斃,各種叛亂在南境興起。作為統治這片土地數百年的無冕之王,巴斯卡家的經營不可謂不深,總有忠心的貴族帶著騎士和戰士加入討伐的隊列。
直到他們都死在那黑色的鐵騎和軍刀下。
那些身穿短披風的驃騎兵,攜帶短式火槍,手握鋒利的軍刀。自克蘭西亞交戰中,他們也吸取了不少對面的戰術精華,進入一個嶄新的時代。
往日的騎槍和長矛在面對那一排排火槍和大炮時不再占有優勢,而所謂英勇的沖鋒,只不過是讓那些火槍多發射一顆子彈罷了。
能夠抵抗和收割這些火槍部隊的精銳軍團,大多已折損在戰場,戰后的巴斯卡家族虛弱不已。就這樣一次次掀起叛亂,又一次次被那位攝政王的軍團所撲滅,而在這來回的割據中,巴斯卡家族最后的血液也被放干,如今再也沒有貴族膽敢接納紅龍的后裔,即便有忠心的人存在,也只是勸她早日離開這片土地。
“抱歉呢,夏爾洛特小姐,我們再也無法效忠于黑底紅龍了。你將被送往到遙遠的海外,或許在那里能度過一個平凡但安穩的后半生。”
“我們只能做到這里了。”那位身形略胖的管家懺愧的彎下身子,身后的一位位龍鎧騎士也沉默不語,目送著這位女孩被送上馬車,漸漸的離開那熟悉的家園,逃往未知的領域。
林中的深夜里,這位睡夢中女孩,眼角不知不覺又留下溫熱的眼淚。
或許,這就是巴斯卡家族的報應吧。掀起火浪之人,最后也將被那火浪所吞噬。
而她即便年幼,也無法逃離這個姓名背后所承載的一切,無論是榮耀,輝煌,悲傷,痛苦,罪惡,都將化作苦澀的果實,慢慢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