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助三一邊指著身前的街道盡頭,一邊朝緒方二人大喊著。
緒方循著助三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由四郎正小跑著朝他們奔來。
而在由四郎的身后,跟著一名武士。
頂著一頭亂糟糟、許久沒有打理過的月代頭,因太久沒打理的緣故,好多處頭發都打結了。
身上的衣服也全都破破爛爛、臟兮兮的,似乎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清洗過,都臟到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或許是因為找不到合適的鞋穿的緣故,腳上僅穿著一雙木屐,骯臟的雙腳被凍得發紅、開裂。
腰間的佩刀的模樣也同樣不堪入目。刀鞘滿是斑駁,刀柄的柄卷大量地脫落,讓人非常懷疑里面的刀刃是否還完好。
以上,便是這名武士的模樣。
是這個時代非常標準的浪人模樣。
浪人基本都是一幫吃了上頓沒有下頓、居無定所的人,所以絕大部分的浪人的模樣和乞丐沒有什么兩樣。
助三替緒方簡單地介紹了下這名浪人。
這名浪人名叫土屋真三郎,就是助三和由四郎在緒方答應協助他們之前,成功聘請來的唯一一名武士。
土屋是很沉默寡言的人,話不多、表情也不多。
面對緒方和阿町,只十分冷淡地問了聲好,做了個自我介紹后,便不再多言。
助三他們的村子距離錦野町稍微有些距離,即使是大清晨出發,如果腳步不快一些的話,很有可能沒法趕在天黑之前抵達。
所以在人全都到齊后,緒方一行人便正式出發,前往助三他們的村子。
在趕路的途中,緒方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
通過閑聊,緒方得知了不少跟助三他們村子有關的新情報。
比如——他們村子一共有89口人,是一座小得不能再小的小村落,青壯年只有寥寥32人,其余皆是老弱婦孺。
他們本不是這種窮困潦倒的小村。
在“天明饑饉”爆發前,他們村子本有近200號人,村中的財富既不算多,也不算少。雖不是那種富村,但也絕不貧窮。
然而——這只是“天明饑饉”爆發前的情況而已。
在“天明饑饉”這種波及全國的大災荒爆發后,受沖擊最大的就是農民們。
更何況——東北地區還是“天明饑饉”的中心、是受災最重的地方。
在饑荒爆發后,他們很快便將人類應該吃的糧食吃光了。
把人類應該吃的糧食吃光后,他們開始吃稗子、米糠等不僅難吃,而且對身體非常不好的食物。
連稗子、米糠都吃完后,他們只能吃樹皮、草根……
助三和由四郎在述說著“天明饑饉”爆發時的那一幕幕慘狀時,因數次說到傷心處的緣故,不受控制地哭出聲來。
在“天明饑饉”過去后,原本有近200號人的村子,變成了現在不足一百人的規模。
另外的那一百人一部分人基本都在“天明饑饉”中餓死了。
好不容易捱過了恐怖的“天明饑饉”,經過了3年的休養,好不容易才恢復了些元氣,又被淪為山賊的浪人們給盯上了——不得不說,他們村子真的是命運多舛。
助三他們所請來的另一個武士——也就是那個土屋,他雖然話不多,但在趕路時,也簡單地聊過他的往事。
他出身自奧羽的八戶藩。
八戶藩是東北諸藩中較為不起眼的一個藩國。
衡量一個藩國的實力強大與否的一重要指標,就是看這個藩國一年下來的總產米量。
八戶藩一年下來的總產米量只有2萬石——還不及緒方的老家廣瀨藩。
廣瀨藩一年下來的總產米量還有3萬石。
面對“天明饑饉”這種數十年都難得一遇的特大天災,像會津藩、仙臺藩這種有著十數萬、數十萬石的年產米量的雄藩,還能靠著雄厚的家底硬撐過去。
而像八戶藩這樣的家底薄的藩,根本沒有將這特大天災給硬撐過去的能力。
饑荒肆虐,八戶藩的財政難以為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