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他說:我知道你每天的工作的確都是有好好完成,但僅僅只是這樣,你就滿足了嗎?”
“身為武士,應一心奉公、報效主公。”
“面對以十分為滿分的工作,應該努力做出十二分、十五分的成績。”
“只有這樣,才能不辱武士道義。”
“明明每天都有好好完成工作的我,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被臭罵、說教了一頓。”
“我回家后越想越氣。”
“報效主公?水戶藩的藩主何時有恩于我了?我為什么要拼了老命去報效一個從來沒見過一面的人?”
“而且先不講武士道義的人應該是主公吧?我的家族自幕府建立起,就世世代代為水戶藩效勞。”
“奉公了二百年,就因出身低微的緣故,俸祿從沒漲過,一直只能做些不起眼的工作——有這樣講武士道義的嗎?”
“我越想越氣,所以在第二天就去找我的那個上司理論。”
“然后又被我的那上司臭罵了一頓。”
“他說:身為堂堂武士,怎能一直想著柴米油鹽這種俗物。”
“身為武士,應該淡泊名利、一心奉公,一直把主公放在第一位……總之就是跟我大講特講武士道義。”
“他還跟我背誦起《葉隱聞書》里面的句子:‘每日清晨遙拜之時,應該先拜主公與雙親,后拜神佛。將主公放在首位,不僅雙親歡欣,神佛亦將領會此心意。為武士者,除卻主公,其余萬事一概不必考慮。此志愈盛,則愈能留心主側之情形,并時刻不忘’。”
火坂一邊朗誦著《葉隱聞書》里面的這句名言,一邊搖頭晃腦,那副模樣,看上去甚是滑稽。
《葉隱聞書》——在亨保元年(公元1716年),由佐賀藩主鍋島光茂的侍臣山本常朝口述,武士田代陣基用七年的時間筆錄而成的書籍。
其文體是典型的“論語體”。
是一部武士修養書,告誡武士們平常應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什么樣的武士才是“真武士”。
自成書以來,一直被多方人士譽為經典,能在這本書中學習到真正的武士道,認為這是本所有的武士都必看的書籍。
火坂剛剛所朗誦的那句話,就是《葉隱聞書》里面的一句名言。
“我本來就很生氣了。在聽到上司跟我大講特講武士道義,還搖頭晃腦地跟我背《葉隱聞書》后,我就更氣了。”
“我惦記著柴米油鹽,有什么不對嗎?”
“不跟我講些眼睛看得見、手摸得著的東西,盡跟我說些虛頭八腦的玩意。”
“我算是明白了。”
“武士道義什么的都是狗屁。”
“只不過是更方便地讓我們這種出身寒微的人給他們這種一生下來就有高官厚祿、吃穿不愁的人賣命而已。”
“反正我本就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所以我一氣之下,索性連夜逃離水戶藩,做了個脫藩浪人。”
“雖然沒了穩定的收入來源,但日子倒過得比以前快活了。”
“我現在的所得都歸我所有,沒有人再指著我的鼻子,跟我說我不能考慮柴米油鹽,得一心奉公。”
緒方等人一直靜靜地聽著火坂講述他以前的往事。
緒方他是穿越客,并不是在這個江戶時代土生土長的武士,所以對于武士道這種思想不僅沒有任何親切感,還對其嗤之以鼻。
因此在聽到火坂直言“武士道義什么都是狗屁”時,沒有感覺不適,還覺得火坂說得很對,說出了武士道義的殘酷本質——統治者們用來控制武士、統治國家的工具。
阿町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適——她不是武家子女,對所謂的武士道自然也無感。
同樣沒有表露出不適的,還有土屋。
聽到火坂剛才的那番大逆不道的話后,土屋面無表情——只不知是不是因為他本來就話不多、表情不多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