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定安還是不明白,“可是活著,至少還有機會呀,就這樣死了,那豈非是一了百了?若他是被人故意誹謗的,如今身死,豈非是再也洗不脫這污名了?”
蘇孝一愣,沒料到小少爺還能想地如此深遠。
“少爺說的是。是這位舉人老爺自己也太不堅韌了。只是,這世道本就如此,有些人的心性不夠堅強,很多壓力抗不住,便只能選擇了了結性命而逃遁。若他真是有一個有大材者,必然不會如此輕生。”
蕭明宇不是很懂,可是也想弄明白了,只是因為沒了功名,就一定要死嗎?
趙宣問地就比較直接了。
“蘇管事,他不過是沒了功名,不照樣是要過日子的?這有什么打緊的?旁人愛說什么便說去吧,大不了搬家也成,何秘非得自尋短見?”
柳定安也是一臉贊同地點點頭。
蘇孝嘆了口氣,到底還是小孩子呀,天真單純,哪里知道在這世上謀生的艱難?
當年他們一家三口若非是遇到了夫人,只怕現在也早就已經魂歸西天了,哪里還有如今這般的好日子?
“人活著不易呀。文人原就在意名聲,而且背上了一個大不孝的罵名,這讓他如何在人前立足?他一介書生,原就是手無縛雞之力,若是身上有功名,就算是不再考了,好歹也有進項能養活一家人。可是一旦功名被奪,哪怕他文采斐然,又有哪家書院愿意用他這樣的先生?
沒了進項,他又能做什么?給人抄書?賣畫謀生?不管是哪一種,于他而言,都是從天上跌落到了地獄一般的痛苦,這巨大的落差,他如何能忍受得了?
再者,就算是他能忍受得了,可是誰又知道他能賺得幾何銀錢?能不能讓自己吃飽穿暖?因為自己身上的污名,而害得家人也被人看輕,處處受人白眼,這種境況非是一時而已,是天天如此,這是一種極大的折磨呀。”
柳定安的嘴巴張了張,他似乎是懂了。
可是又似乎不太懂。
所以說,一條性命,竟然是如此地不堪一擊?
柳定安是陪著父親母親一起去過鄉下的,也知道普通的莊戶人家掙錢有多么的艱難。
而蕭明宇和趙宣則是一出生就在蜜罐里頭,所以這種民間疾苦,他們二人是很難體會到的。
所以,蘇孝剛剛講的那些話,他們能體會到的就更少了。
回去的路上,柳定安一直在想著冬瓜的事情,母親堅持將人送走,而且還差人買下了賣身契,是否也是預料到了家中收留一個戲子,會對二叔有什么不好的影響?
不得不說,柳定安小朋友這次是真地真相了。
蘇孝這次也進了內院,隔著屏風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講了,還著重說了少爺的反應。
“這次的事情你做的很好。安安就是日子過地太順風順水了,沒有受過什么打擊,所以覺得天底下都是好人,遇到的可憐人也都該著幫一把,卻從未想過,他一己之力,終究弱小。”
“夫人,小的覺得少爺還是很聰慧的,今天三位少爺都在那里,可是很明顯只有安安少爺聽懂了小人的話。您也不必多費心了,相信少爺很快就能將一切都想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