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時天已經黑了,見我獨自進屋后葉冥暄便也與道長繼續商討事情,林幻坐在杏樹上吹笛。我在床上翻來覆去,心中想著白天偷聽道長與葉冥暄的談話內容輾轉反側。
我總覺著是和我有關的,正如林幻所言,越簡單的事情越是神秘,我的出身確實太過潦草隨意了些,或許我毫無記憶才會那樣信了道長的話,可聽林幻分析后似乎也覺得我的身世太過簡單。
我腦海中時常會出現一些奇怪的片段,雖然陌生卻又熟悉,是我不曾經歷過,卻又感覺似曾相識。
越想越覺得頭疼,我索性起身離開府宅,留身后杏樹上的林幻驚疑的喊了我一聲,我并未理會他。我獨身前往那廟觀的梧桐樹,捧著頭看著觀里。我很想進去,卻又害怕進去。
我該不該去問一問道長呢?
可葉冥暄會不會生氣,覺得我不相信他?我要不要進去那觀里看一看?那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可我又怕真如葉冥暄所言,往后只能再次留在紫竹林。
內心的糾結反而讓自己此刻惶恐不安,只得一張又一張的撤下樹葉來。
“什么樣的糟心事,需得丫頭這樣折磨梧桐?”
我回頭看了眼身后隨來的葉冥暄,他定然是聽到了林幻的喊聲才追來。我這才看著手中的樹葉,然而并未回他,嘆了口氣望著不遠處的廟觀。
“葉冥暄,那觀里到底供奉的是誰呢?”
并未聽見他回我,只聽見一聲長長的嘆息。
“那里面供奉的是人族所謂的神么?”
“丫頭,你若想留在人族,便莫進奉神之地。”我不知他話里的意思,他先前說那觀里供奉的是監察,如今卻告訴我莫進奉神之地。那么觀里供奉的,當真是天族眾神?
為何我不能進那觀里?是怕那些天神發現了我么?
林幻曾說,葉冥暄對我過于保護,我自然知道他是一心為我好。可許多疑惑讓我不得不懷疑自己的身世,我很想有家人,可我偏偏只是一顆孤零零的蛋,可林幻那幾番推測讓我似乎覺著自己也是有家人的,不過是我忘了而已。
林幻說,怕天神發現我,無非是怕我被殺或是被帶走。如若是前者,那葉冥暄自然是會為了保護我。那么后者呢?倘若是后者,我會被誰帶走?帶去會有怎樣的可能?
“你如今不便知曉,倘若時機一到,丫頭要做什么,我都會陪著你。翻天也好,覆地也罷。”
我聽罷轉身看著葉冥暄,此刻的他雖是臉上帶著擔憂,卻仍然未減他絲毫英氣。他笑時宛若救苦救難的天神那樣高貴而不可侵犯,不笑時又如萬夫莫敵的修羅那樣讓人膽戰心驚。也或者如此,才讓這泰峰萬靈之祖既正亦邪。
本是普渡魂靈助其往生的神,卻偏偏能輕易摧毀任何修行者的元神,所以修行者對他既敬又怕。
“你若安好,我自然歡愉。別人傷你一毫,我定損他百丈。可若你自己傷了自己,我當如何?”
葉冥暄待我極好我自然知曉,正如林幻所言,他可是有何把柄在我手里,才會使得他對我這般在意或是隨叫隨到。其實我并未有他把柄在手,他對我好或許真就是有這五百年的情意之故罷?
“葉冥暄,你為何要這樣護我?”
我聲音很輕,一半源于好奇,一半源于某些以為的可能。
葉冥暄靜靜地看著我并未回答,他的眼神總是帶著寵溺和溫柔,然而此刻卻帶著另一種惆悵,還有極為少見的優柔寡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