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黎對蕭鏡水這番話感到十分詫異。
她沒有想到，像蕭鏡水這種在大宗門中地位極尊崇的修士竟會說出這么一番見解獨到的話。
蕭鏡水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人。
所以很難想象，這么一個謫仙，居然知曉普通人生活中的柴米油鹽。
這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議的事情。
在林木遮天的深林深處，蕭鏡水身上仿佛散發著比太陽更耀眼的光芒，讓人幾乎移不開眼。
謙遜和理智，竟可以使人變得如此偉大和耀眼。
東方黎眼中異彩連連，原來，世上真的有人身在云端，心在人間。
東方黎一開始跟林珊珊和喻蔓結伴而行的時候以為，如林珊珊等人不歧視她這種散修出身的人已經很了不起了。
她完全不敢想，這世上，有除了散修之外的人深入了解了這個群體，并以平等目光待之。
這實在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因為這似乎對修煉沒什么用途。
然而此刻，切切實實有了這么一個人。
東方黎此刻無比清晰地認識到，蕭鏡水與別人是不一樣的。
但是具體哪里不一樣，東方黎卻又說不出。
蕭鏡水這個人，很難去評價。
你若是認為她溫和，她又有鋒芒畢露的一面；你若說她良善，她有時卻涼薄得令人心驚；你若說她不食人間煙火，她卻仿佛什么都知道；你若說她清高傲慢，她似乎又很謙遜。
蕭鏡水身上的矛盾之處太多了。
她一人幾乎包含了人身上所有能有的矛盾。
你永遠不知道，她到底有幾張面孔。
更可怕的是，蕭鏡水的每一張面孔都很真實，找不到半分虛偽的地方。
這就會讓大家對蕭鏡水的評價猶疑不定。
在認識到這一點之后，有人想接近她，去探究她身上其他不為人知的面；也有人會覺得她危險，進而想遠離她。
但不管是哪一種，都說明蕭鏡水是個足夠獨特，也足夠優秀。
東方黎看著不遠處溫潤如玉卻又仿佛光芒萬丈的少年。
有那么一瞬，她很想上前去問問，問問這個少年經歷過什么，以至于讓他擁有與尋常人難以達到的境界。
然而少年溫和的外表下透著淡漠疏離，東方黎又敏感沉默，到了最后，還是將諸般疑惑埋在了心底。
林珊珊和喻蔓從羞愧的情緒中走出，她們望著蕭鏡水，眼底的敬畏沒有消退，反而更甚了幾分。
她們過于驕傲和無知了，她們不是東方黎，沒有資格對東方黎的做法指點什么。
在東方黎眼中，她們的想法大抵很可笑吧？
還好蕭師兄及時點醒了她們，讓她們不至于再錯下去。
林珊珊想跟東方黎道個歉，但是這樣似乎將她和東方黎分別與故事中的皇帝和餓死的平民百姓對號入座了，這無疑會使她們之間變得更加尷尬。
思來想去，林珊珊走向蕭鏡水：“蕭師兄，多謝你。”
多謝你讓我及時意識到自己的無知和傲慢，趁如今為時尚早，我還來得及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