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珊珊只覺得,今日得幸聽此仙樂,連她一貫不喜的下雨天都沒那么難以接受了。
喻蔓支著下巴,大腦放空,心思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不過她已經不再為來到鴻初書院后的一波三折而煩躁了,她來此,是為了學習,也是為了歷練,一帆風順自然最好,有些波折,也不是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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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行舟本是在飲酒,正是蕭鏡水先前所贈的山河醉,聽到琴聲時,已經是半醉了。
紀行舟一張陰柔妖冶的臉因為醉意而染上三分胭脂色,整個人顯得越發嬌艷欲滴,貌若美婦。
大紅的衣衫敞開了領口,有酒液順著下巴滴下,落在白皙的胸膛上,洇濕了一片衣衫。
清越空靈的琴聲傳來,紀行舟微微怔愣,手一松,還剩半杯酒的白玉杯竟從手中滑落,一聲脆響之后,酒液飛濺,一地碎玉。
紀行舟卻無暇去管那價值千金的白玉杯,捧臉露出茫然的表情。
半晌,卻留下一滴清淚來,與先前的酒液一起,洇濕了衣衫。
妖冶的青年沒了往日的放浪形骸,露出幾分深藏的寂寥與脆弱來。
如月華般清冷卻溫柔的曲調難以讓他漸趨平靜,雙眸半睜半閉,神色祥和,淚水卻是滾落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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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云宮的一個音修弟子很是陶醉。
他有些想拜會彈琴之人了。
一曲簡簡單單的清心咒尚且如此,或是換做其他……
簡直不敢相信。
也不知是誰家的弟子,比起清云宮的音修來竟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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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屋之內,悠揚的琴聲令院長心中郁氣稍減。
很好的琴技,好到讓她止不住想起記憶中永不褪色的那個少年。
只是他是絕不會彈清心咒這種曲子的。
紅衣少年肆意不羈,彈盡風月曲,不識此中意。
靡靡之音在他手下變得更加引人沉淪,卻又多了幾分雅致。
撫琴的少年往往高高在上,以睥睨之姿冷眼瞧著滿堂意亂情迷的賓客。
然而他甚少彈琴,偶爾吹吹笛子,卻往往吹不完一曲就丟下價值連城的笛子,轉身懶洋洋去把玩一桿煙槍去了。
那時的他奉行及時行樂,自己雖是清醒,卻樂意看人家在溫柔鄉里醉生夢死。
雖然他并不理解,但這不妨礙他欣賞一群自認高貴之人的丑態。
后來……
后來就沒有后來了。
他是金尊玉貴的神明,她能得見轉世歷練的他已是萬幸,怎們能求常伴在側呢?
院長一雙清凌凌的杏眼蒙上了幾許哀思和悵惘,平靜之下,是令人頭皮發麻的瘋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