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認知令她心頭一緊,進而升起一絲緊張與惶恐——一向和藹隨和的長輩對自己表露出失望,誰都會緊張惶恐的。
喻蔓終于松開了被她咬的有些可憐的下唇,有些無措道:“我,我……”
她過去從不認為對紀行舟不假辭色是一件多么過分的事,但是當這份不假辭色摻雜了本能的厭惡,在某些時候左右了自己,并使自己做出了錯誤的判斷時,喻蔓就感到茫然了。而這個錯誤又被一個“長輩”發現了,她變得更加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的喻蔓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么,神色惶惶,像個無助的孩子。
蕭鏡水嘆息,神色依舊無奈,卻又是揚起了令人如沐春風的溫和淺笑:“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蕭鏡水的語調很是柔和,帶著很濃厚的安撫意味。
她顯然是知道自己在喻蔓心目中的形象,既是一個隨和博學的師兄,也是一個具有威懾性的長者。
所以在她備受打擊的時候,她的安撫是有效的,并能令她產生心安乃至依賴的感覺。接著這層依賴,她可以稍微問一問這對表姐弟之間的恩怨。
他們之前顯然是有過過節的,蕭鏡水也好奇了許久,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機會,蕭鏡水不打算放過。
喻蔓顯然是被蕭鏡水安撫到了,神態不再那么緊張,但顯然,她還沒有徹底平靜下來。
“一個人有自己喜歡的人或討厭的人,都很正常,這跟一個人擁有喜怒哀樂一樣的正常。”蕭鏡水沒有按照傳統套路安撫喻蔓,她繼續用溫和包容的語氣繼續道,“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這是我一所貫相信的。你不喜歡行舟,甚至厭惡他,一定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這世上絕大多數的人和事都是有跡可循的,哪怕是無法預測的瘋子,也大多有自己的的一套道理來。
蕭鏡水不信喻蔓和紀行舟之間沒有過節,所以循循善誘,引導喻蔓說出真相。
喻蔓臉色微紅,沒想到這個時候了,蕭師兄還會寬慰她并為她找尋借口。
害羞沖淡了忐忑,令喻蔓又平靜了幾分,雖然依舊不安,但她已經不再像一只瑟瑟發抖的小兔子了。
“但是喻師妹,讓厭惡轉變為偏見,并讓偏見左右自己的理智,可不是一件好事情,因為你很可能因此變得被動,甚至將自己拖入偏見和仇恨的泥沼。”
喻蔓好不容易緩和一點的臉色又白了白,她局促不安地坐著,像一個犯了錯的小學生,而蕭鏡水,則想一個班主任。
蕭老師用一種溫和中透著強勢的語氣對自己的學生說:“你到底喊我一聲師兄,我有意幫你從這個泥沼中脫身,所以喻師妹,可以告訴我,你為何那么討厭行舟嗎?”
喻蔓經歷了一番思想斗爭,最終小聲道:“我討厭他的濫情。”
好吧,一個不錯的理由。但——
蕭鏡水笑容依舊溫和包容,那一絲無奈依舊沒有落下:“行舟的確過于風流,但那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們這些外人是沒有資格管他這個的。”
紀行舟的感情史的確為人詬病,但這是他的私事,除了他未來的道侶,沒有誰有資格管這件事。
蕭鏡水的一句“外人”讓喻蔓呆了呆,她不服氣辯解道:“我是他的表姐。”
蕭鏡水神色平靜:“道侶之外,皆是外人。”
在普通人的世界里,或許親友比伴侶重要,但是于修士而言,道侶才是遠勝一切的。
道侶具有神圣性,他們志趣相投,一同探索自己所追求的道,甚至會同生死,共榮辱。
血脈至親雖然也重要,但終不及道侶,因為道侶才是陪自己度過余生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