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馬話音一落,大司徒和令君面色同時有些不佳,眼底皆是抗拒。
“不可!”大司徒語氣重了幾分,面色有些陰沉。
令君卻慢慢冷靜了下來:“未嘗不可。”
雖然毀了那圣物的確令人心疼,但是與其將它交到不知根底的人手中,倒不如直接毀了。
“此舉太過極端,玉石俱焚有失理智。”
令君嗤笑:“到底是誰有失理智?你到底是擔心所托非人,還是不想失去思情時可睹之物,你自己清楚!”
大司徒袖子下的手不由握緊,指甲在掌心留下月牙形的掐痕來。
“非我徇私。”
大司徒聲線都繃直了幾分,顯得有些冷硬,卻不具備什么說服力。
這句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不信。
“如是不爭取一把就那么毀了,到底是暴殄天物。”
大司徒退一步道。
這下令君和大司馬皆是沉默。
這倒也是實情。
令君也冷靜了下來,沉吟片刻,道:“那便起卦卜上一卜,若大吉,交于那人也無妨。否則,還是毀了比較好。”
大司徒道:“還是定下一個期限吧。神凰不見得恰好能醒來。”
“那多久為期合適?”令君耐著性子問。
“一年為期吧。”
大司馬搖頭:“一年太長,如今變數太多,不妥。”
令君點頭:“的確。若是往常,十年也等得,只是如今,最多半年。”
這倒不是他們刻意與大司徒過不去,而是事實如此。
“那就半年吧。”
*
占卜儀式在十日后。
大司徒等三人齋戒十日,沐浴焚香后秘密前往玉沙城外的一處不見人蹤的雪山。
這座雪山高而險,冰靈力充沛到一種連冰屬性修士都難以忍受的地步。
除大司徒外,其他二人皆穿了十分隆重的銀白色禮服,端莊肅穆。
大司徒依舊是一身樸實無華的黑衣,這次卻未戴幕離,面上黑紋更甚從前,使他看起來更加暮氣沉沉,毫無生機,卻也無半分鬼氣。
占卜的祭壇在雪山頂上,而登此山卻不能憑借外力,只能靠一雙腿走上去。
一來是此地禁空,二則是為表虔誠。
三人沉默前行,一路無話。
此山高且險,積雪不知幾尺深,因多年無人行,故而也無路。
是以饒是三人修為高深,行進也謹慎,也還是用了大半天功夫才到山頂。
山頂上光禿禿,除了一張早已與積雪融為一體的漢白玉桌案之外什么也無。
起卦要等到晚上,令君與大司馬檢查占卜所需之物,大司徒則一人站在了山頂的懸崖邊上,垂眸向下望去。
站在他此刻的角度,可以看到山下臥著的一汪湖泊。
那湖原本不小,但是如今從高山上往下看,卻顯得十分渺小了。
然而修士目力極佳,饒是隔著那么遠的距離,大司徒也看得到,光滑如鏡的湖面上,潔白的蓮花輕輕搖曳。
及至月上中天,柔和的清輝落滿山巔,一場只有是三個人參與卻足夠莊嚴肅穆的占卜儀式開始了。
令君取出一枚巴掌大的令牌來。
那令牌通體瑩白,卻非石非玉,而是鳳凰骨。
令牌雕琢成雪凰模樣,每一根細羽都纖毫畢現。
這正是傳聞中可令北洲萬民的神凰令,由每一任令君掌管。
令君將神凰令恭恭敬敬地供奉在桌案正中。
他們早已焚好了香,也供奉了練食醴泉。
三人站位以大司徒為主,令君和大司馬為輔。
大司徒手持龜甲,在月色最盛之際起了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