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呢,他是怎么出去的?”芫蕪問道。
“在城中停留半年,之后便出去了。”搖情道。
“她少說了幾個字。”半落在一旁補充,“是往來城主力排眾議,親自將我送出去的。”
芫蕪轉頭看向搖情,也不言語,用表情訴說她正在等待下文。
“你們只見識過他傲慢無禮的一面,卻不曾見過他不要臉面的樣子。”搖情說起來還在微微皺眉,“他一連在往來城住了半年,勿說是我,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會不堪其擾。”
聽到搖情的回答,半落似乎是憶起了一些片段,面上似笑非笑,但也按下不表。
……
無啟國的人雖然有“死而復生”之能,但是重活一世,前世的種種都會消失。包括記憶、傷病以及積累下來的修為。
所以即使你上一世修為冠絕當世,重新蘇醒之后也會靈力全無。唯一特殊的,便是往來城的城主。因為自蘇醒之日起便要擔著替子民修復身軀的職責,所以搖情初一醒來便有著不淺的修為。
“他從往來城出去之后,拜入武道陣法雙絕的菖蒲先生門下開始修習”搖情道。
搖情這一任城主當得也算清閑,尤其是上任之初,被收入往來城的身軀百具之中也難遇一具身有殘缺的。所以就像她告訴芫蕪的那樣,將大把大把的時間都用在了搜尋奇詭怪談之上。
在將往來城中所記載的關于奇詭怪談的內容看完之后,她不得不出去搜尋。而十次出城,則至少過半都能偶遇半落。每一次遇到,后者二話不說首先便要刀兵相見,為了雪他被困在往來城半年中的前恥。
最初幾年,半落自然不是搖情的對手。但是每落敗一次,好勝心便又要多加一層。那一次一次的敗北,反而成了督促他修煉的部分動力。
“他的天賦出奇地高。”搖情道:“可能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我太過憊懶。總之,他不過修了十幾年,便有了我和一爭高下的能力。”
聽她說到此處,半落輕笑,年少之時那些輕狂浪蕩的時光,應當是屬于他們兩個,這輩子最為輕松愉快的階段。
“二十五歲那年,我終于戰勝了她。”半落道:“從那之后,便沒有再繼續纏著她一較高下了。”
因為他們相愛了。
冒天下之大不韙、賠上名聲、堵上性命,選擇了彼此為伴。
……
“我有些不解,”芫蕪問道:“就算無啟國同性別者相戀方為正統,男女相愛為世所不容。但是你們二人的境況,怎會艱難至此?”
“我少時曾有過一次出山門入塵世歷練的機會,在那期間也曾聽聞過斷袖之癖一說,即男子和男子相戀。在我們過來的地方,那樣才是被世俗所不容。”
“可是他們至多不過承受世人的譴責或是親族朋友的疏遠,縱然艱難,卻也沒有像你們這樣每日處在刀光劍影、暗殺構陷之中。”
“你們那里可曾明文規定,男子和男子不得相戀?”搖情問道。
芫蕪搖頭。
“可是在無啟國,自古便有明確的律法規定,男子和女子絕對不能相戀。”她苦笑道:“不然,我們也不會遭受舉國的反對和譴責。”
“無啟國十萬子民,每一個都不容許我們在一處。我們的事情起初被人發現的時候,半落因此遭受了數不清的追捕。”
“國中有十萬子民,一萬軍隊。”說到此處,她又不知道該做何表情了,“十幾年前,這一萬人盡數用到了追捕半落一事上。”
“你呢?”芫蕪問道。
“我因為擔著往來城城主的身份,只是受到了譴責而已。”
其實這個“而已”,不該被用到此處。
搖情想起當年最艱難時期的場景,往來城每日收攏過去的身軀之上,被他們的伴侶或是朋友放了無數張寫滿謾罵的紙張。
那幾年負責收攏身軀的侍者在將擔架抬入往來城之前,都要先行檢查一遍。可是事情發生地多了,他們也不能面面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