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豋君位便頒下容許男女相戀的律法,結果卻是除了百臣反對,數百張告示沒能在國中引起任何波瀾。如今頒下同樣的律法,連告示之上的措辭都不曾改變,卻像是忽然喚醒了他們每一個人泯滅已久的正義。”
“一時間所有人都忙著向我陳情,請求廢除新法恢復舊制。”
離開三日之后,半落再次返回往來城。
“我殿中的折子文書再過幾日恐怕都能堆到屋頂,百臣跪在殿前多日不起,城中百姓每日上街游行,都在讓我收回成命。”他冷笑道:“和從前那次相比,當真是冰火兩重天。”
“時至今日我才明白,敵視和束縛我們的從來都不是往來城墻之上的那些字,而是根植于所有人心中的理所應當。”
當所有人都理所應當地認為某件事物應該如何,那它就是理所應當。除此之外所有違背這份“理所應當”的,都會被理所應當地視為奸邪、罪惡,一經發現便應當被所有人敵視,被消除,被毀滅。
“那要怎么辦?”芫蕪問道:“如今這樣的情況,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應當算是……成功了吧。”說話間,半落眉頭緩緩舒展,“新法引起了所有人的抵制,便說明他們覺得他們心中奉為圭臬的東西受到了威脅。能威脅到他們,則意味著舊法被毀之后,新法有了和所有人根深蒂固的觀念一戰的實力和地位。”
“不論如何,新法必須推行。所以說到底,還是我們贏了。”他看向眾人,完全不像是一個被逼得無法在自己殿中安歇的君主,“旗開得勝,飲一杯否?”
“你的傷好了?”搖情一句話,將他剛剛升起的得意盡數按下。
“話說回來,”半落自己將自己救出窘境,“那個卑鄙小人何時能醒?”
“穿心取血毀去了他將近一半修為,”搖情解釋道:“想要恢復過來,所需時日必不會短。”
“不是自詡與眾不同嗎?”半落帶著奚落的語氣道:“如今看來還不是**凡胎,不堪一擊。”
看著他越活越回去的樣子,搖情輕嘆一口氣不去理睬。
“我一直有個疑問。”芫蕪適時開口道:“盼羨對于毀掉舊法的執念,似乎比你們還要深。”
深到不惜穿心取血,受天火焚身。
而在律法之上設下玄機等候同道之人,也無人知道他到底等了多久。
找到毀掉舊法的方法、尋到圣樹所在,又花費了多長時間?
就連半落和搖情的相遇,若是他所說為真,也是他特意設下的一個局。
芫蕪的話引起一陣沉默,而這些問題的答案,也只能等到那人蘇醒之后才有可能獲悉了。
……
“管這么多作甚?”半落道:“求仁得仁,他所求成了真,我們所求也成真。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是。人生在世,當及時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