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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最后一塊石板上下來,便到了血湖的另一側。前方是一片廣袤的荒地,不見邊界。因為沒有了血湖的映照,暗淡光源中便只剩下了飄飛流竄的黑色濁息。
一腳踩下微滑微軟,芫蕪低頭看了看,見靴子已經微微陷進泥里。心道這里畢竟是在地下,連土都是濕的。
其實荒地只是概述此處的地貌,而非全貌。若是再算上處于上方的生靈,這片區域則更像是一大片特意開辟出來的斗獸場。
她初次下山歷練的時候在街上見過斗雞賭錢,兩只被挑選出來的公雞在中間你咬我啄,一群人在周圍助威吶喊。
眼前這片荒地上便有數十場這樣的角逐和圍觀,慘叫聲不絕于耳,喝彩聲此起彼伏。
“啊!”緣何運氣不太好,剛剛從石板上下來沒走幾步,便見證了不遠處正對著他的一場賭局分出勝負,敗者的頭顱被另一方一腳踢了下來。
帶著半根脖子像球一樣騰空而起,畫出一個半弧之后落在他剛剛邁出去的右腳之前。正巧是脖子接地,爛肉扎進了濕泥里。
這是一顆人的頭顱,從腦后翻到前面的頭發蓋住了面容,同時也蓋住了緣何的半只腳掌。
他猛地跳起,連連后退。直到被一只手掌托住后背,才算結束了一系列的應激反應。
陵游自然看見了方才的場景,扶著緣何的肩膀將其推到了身后。
“讓你逞強。”芫蕪轉身拍了拍緣何的腦門,“若不是你非要走在前頭,誰不能替你把那東西攔下?”
緣何正欲說話,抬頭卻見芫蕪的視線已經從他身上離開,移向了正前方。
原來是賭局結束之后圍觀者紛紛散開,卻有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朝他們這邊走來。
大的那個又高又胖,全身上下每一個部位都只能用滾圓來形容。床單一樣的衣裳披在身上,隨著他蹣跚的步履,左右兩側的肥肉交替鼓動。
小的那個則是極細的一條,若非還有一層松散枯干的皮隔在中間,極容易讓人看成一副會動的骨頭架子外面裹了衣裳。
但是這兩個還是有一些相同之處的,那就是一頭兩手、雙腳接地——都長了一副人的形狀。
“喲,原來是厭公子呀!”矮瘦的那個一聲驚呼,看著其厭道:“遠觀幾位神清氣正,干凈極了,我當是頭回過來的新客呢。”
他面皮比樹皮還糙,簾子一樣耷拉著險些將五官全部遮住。但發出的聲音卻是未及弱冠的少年人才有,溫潤且稚氣。
可是和這張臉、這副軀體搭配起來……
芫蕪是發自本能地皺起了眉。
她從小看著衛落的臉長大,便覺得所有男子的模樣都該是和他差不多的標準。
后來見得人多了才發覺這個認知是錯的,青衿門上下數千弟子,除去洛清漪以及她門下的女弟子,竟是所有人都沒能達到這個“標準”。
玄門弟子因為有靈力加身,姿容氣質本就要高出普通人一大截兒。再后來又逛了一遭塵世,她才發現自己錯的離譜。
而關于女相,標準則是見得最多的半夏和洛清漪,結果自然和上面完全相同。
可是認知和觀念可以改,她可以將“標準”一降再降。但是自幼養成的習慣卻已經長在了身上,她這雙眼睛確實更喜歡看美人。
用云棲的話來說,就是她喜好美色,以貌取人。
以貌取人絕對是那家伙夸大其詞給她扣上的帽子,但是喜好美色,芫蕪自認無言反駁。
眼前這二人的形容絕對已經超出了美丑的范圍,只能用駭人來形容。芫蕪看了第一眼之后,便立即在心中將“不能以貌取人”默念數遍。
這邊默念剛剛結束,對方一句話出口,便將她暗中的努力全部抵消。。
“新結識了幾位朋友,帶他們下來逛逛。”其厭和那人寒暄,“二位特意尋過來,是有什么事找在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