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繼而看向陵游:“恩公,你的看法呢?”
“三株樹葉必須要拿到。”若是仔細留意,便會發現陵游的音色其實是可以用溫柔來形容的,他說話時語氣也很溫和,極少出現起伏。
只不過他很少開口,即使開口也是一兩句便結束。面對旁人又總是容色淡淡的模樣,喜怒都不常見。所以總體給人的感覺就是神態木然,寡言少語,跟在芫蕪身邊像是一塊會走的木頭。
只不過這塊“木頭”容色太過顯眼,以至于只要長了眼睛的人就很難將其忽略。
這一次下來之前,其厭特意從上面某個熟人處要了一張面具,給陵游戴在臉上遮蔽傷口。那面具也不知是什么材質的,薄如蟬翼卻不透,通體烏黑還能泛著淡淡的光澤。
面具從左眼下方覆蓋到下頜骨處,遮住了全部受傷區域的同時也給他增添了幾絲冷冽的氣息。他語氣一如既往地平緩,卻透著堅決。
可是其厭又看向芫蕪的時候,卻從她臉上看出了遲疑。對,就是遲疑。
其厭不由得心中納罕:這姑娘年紀不大,心性卻超乎尋常地高,又高又傲。加之確實傲人的天資以及過往不甚清楚但絕對精彩的經歷,累積下來便在她心中長成了迎難而上的堅韌、隨意而為而驕矜以及無所畏懼的強悍。
他自覺看人不會出錯,所以芫蕪對此生了遲疑,叫他怎能不驚訝?
又走了五六步的光景,芫蕪才忽然頓住腳步。
“阿芫,怎么了?”陵游問道。
芫蕪卻看向了其厭:“若是不拿這一顆三株樹葉,會怎么樣?”
“雖說不能完全確定,但這一顆三株樹葉是目前沃野國最后一顆的可能性極大。”其厭對答流暢,“若是錯過了這一顆,想要解毒幾乎注定了要等下一批的到來。”
“而這個機會,只能說是聽天由命。也許運氣好,等上個三五年就等到了。可運氣不好的可能更大,也許幾十年上百年都沒有消息。”
“好在芫蕪美人你已經服下了欒木之果,傷口雖說不能愈合但也不會更嚴重。只不過……”他話音一轉,“這要建立在你修為不再進階的基礎上。”
“為什么?”芫蕪聽懂了,所以才不明白他的意思。
“這便是旋龜之毒的難纏之處,只要有一絲余毒未清,殘存在體內的毒素便會想一顆種進了土里的種子,隨著靈力的增長不斷生發長大。”其厭頓了頓,接著道:“直到毒性累積到一定程度,屆時先前服下的欒木之果的效用也會被消耗殆盡……”
“這么跟你說吧,欒木之果就像是一層結界,現在暫時將旋龜之毒這顆種子困在了里面。而你的身體就是土壤,修為則成了養料。目前為止三者剛好處于一種制衡狀態,你也能安然無恙。可是……”
“誰?”陵游忽然抬眼,掌心黑氣若隱若現。
“哈哈哈哈……”伴隨著稚嫩的笑聲,一個灰色身影出現在十幾步之外,“聽說是你們殺了十六?誰殺的?站出來給本坊主看看。”
只聽聲音,會以為過來的是位稚童,并且還處于此行難辨的年紀。
但是那灰黑袍子下裹著的是七尺有余的身軀,斗篷帽子被拿開之后,露出一張成年男子的臉。臉色煞白,眼下烏青,活像是得了塵世百姓所說的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