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舉自然引起大部分人的矚目,但他說完之后立即低頭塌肩擺弄折扇。那些沒有立即看過來的人,自認而然地將這個樣子的他排除在懷疑之外。
不過有些關注,是怎么躲都躲不開的。比如站在他們左側的有蘇純狐,以及右側的招命館主。
“唉……”
芫蕪聽到背后傳來輕聲嘆息。
她明白其厭在嘆什么,因為本可以第二招就解決掉的對手,陵游卻給了他第三次站起來的機會。
“恩公這么做只會是白白耗費許多力氣。”其厭似是再也忍不下去了,“芫蕪美人,現在不是你們人界的比武,這是在賭坊,咱們押在這里的是命!”
“這里根本沒有道義可言,能信的字只有四個,就是弱肉強食。恩公……”
他忽然住口,因為第三次交手之后,第一個下去的人終于成了淺坑中躺尸的一員。
“早這樣不是能省很多力氣?”其厭開口的同時,第二個人跳了下去。
陵游沒有分毫休息的時間,無縫銜接的兩個對手讓他連打出去的招式都沒來得及收回便做出了變換。
“芫蕪美人,”其厭大著膽子,用折扇戳了戳芫蕪的胳膊。
“說。”
“你有沒有數過恩公把那串鈴鐺掛上去的時候,參與這場賭局的有多少人?”他并非真的想要芫蕪說出答案,所以緊接著道:“少說也不下兩百個,他們一個接一個地跳下去,前赴后繼,不死不休。”
“蜉蝣多了尚能撼樹,恩公是有多深的修為,可以讓他用這樣良善的打法撐到最后并且取得勝利?”
他這番言論,自然來自于陵游第二場對打。第二個跳下去的人修為顯然比第一個深厚不少,但是也絕對在他十招之內便能解決的程度。因為到他將人打出去為止,還不曾動用濁息。
可是十招已經過了,第二個人卻在被打出去之后第二次撲向他。
“他們明知敵不過,為什么還要拼死去打?”芫蕪并非沒有擔心和氣憤,“找死是賭坊的傳統嗎?”
“找死不是賭坊的傳統,”其厭回答道:“但好斗是。我早已經跟你們說過,不能用尋常人的思路去想賭坊里的活物。他們能在沃野國和這里之間選擇在后者,在你看來如何?”
“活在賭坊里的生靈,不論年紀老幼,不管修為高低,好勇斗狠就是他們的天性。”其厭加重語氣,“他們不是不怕死,是只要還有意識,他們就覺得自己還有翻盤的機會。”
“他們自己斗來斗去也就算了,撐死了不過是窩里斗,物以類聚,誰死誰活都不冤。可是現在的情況是恩公用對待正常人的方式去對待他們,他們卻自動把恩公歸為了同類。”
“芫蕪美人……”
“陵游!”芫蕪忽然高喊,把其厭嚇得險些抓不住手里的扇子。
“速戰速決!”她誰也不避,沖著下方大喊道:“不想活的,不必給他們留活路。”
芫蕪兩句話喊完,陵游一個錯手推在第二個人的下頜處,骨頭斷裂的聲音細微卻清晰。
“還是芫蕪美人你說話管用。”第三個人跳下去的時候,其厭對芫蕪道:“早知道我方才還費那個力氣冒那個險作甚?”
他一張嘴不停地輸出,卻還能耳聽六路眼觀八方,擔下隨時解答疑問的責任的同時,還充當了芫蕪的探子——后者全副身心都放在了淺坑里。
“芫蕪美人,”陵游道:“可能是因為賭局剛開始看頭不大,現在放在你身上的目光可是要比放在恩公身上的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