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與柔拍了拍猶在胸膛亂跳的心臟,無語了半晌才緩過氣,拒絕道:“我的醫術是自個兒琢磨的,現在沒有針也沒有藥,不能給你們治,你們還是回去找楊大夫吧。”
“俺家有針啊!祖傳的那種,那不是俺喜歡打獵嘛?”中年男人說話震天響,“給俺治治唄,俺這手治了好久都沒見好,要不是媳婦非讓俺來,俺是真不想再喝泥巴湯啊!”
阿金叔住在村子最西邊,是村里唯一一個靠打獵為生的獵戶。如今三十好幾了,卻膝下無子。為了交稅,免除徭役,從今年入夏以來就住在山里打獵,引得手腕舊疾復發,每次拉弓射箭都會疼痛難忍。
唐與柔不喜歡被逼著治療,抗拒道:“夜里看不清,明天我得去縣城采買過冬用的東西,現在得休息了,麻煩各位鄉親讓個路。”
胖嬸說:“不就是炭嗎?胖嬸家里有的是。你給我治好,我給你送三籃子的炭來!”
她家里有兩座山,據說幾年前挖到了礦,這些礦按理是要上繳收稅的,但又沒人來管。她沒有繼續開發,只在缺錢的時候挖幾鏟子賣出去。即便如此,也成了村里的富婆,在別人都骨瘦如柴的時候,她的身材橫著長。
這件事本來沒人知道,是她自己太喜歡說八卦,什么秘密到她這兒都藏不住,這才弄得人盡皆知。
唐與柔猶豫一下,道:“可我明天還去要找阿牛哥修屋子,這屋子我想改造一番,多開幾個窗戶。這總得親自去說。”
駱老頭道:“這交給我啊,阿牛是我兄弟,經常來我家吃魚,我讓他來給你做苦力。”
得了,只是在醫館小露了一手,村子里打獵的、賣魚的、家里有礦的,全都被她招惹上了,這是什么逆天運氣?
這些人不差錢,單純是想找她治病,這才會選擇放棄那三錢診金,摸黑跟過來。
話都說到這份上,再拒絕下去,恐怕會傷同村之間的友誼。而且現在他們有求于人,看在情分上,給出的物資必然比從旁人那兒采買要便宜不少,唐與柔不再推辭,應承下來:“好,那就明天找個敞亮的地方,不如就來破屋院子里。”
突然,鄉村道路盡頭,幼娘焦急的聲音傳來:“姐姐,姐姐你在哪里呀?”
唐與柔急忙嚎了一嗓子:“這兒!”
妹妹已在村里跑過一圈,發絲凌亂,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等靠三人很近了,才借著月光看清唐與柔,道,“姐姐,我終于找到你了!豆兒腹痛難忍,給痛暈過去了!”
唐與柔倒吸了口冷氣,顧不上跟村民告別,急忙往家里跑。
是她疏忽了!
她知道正常兒童的飯量,卻忘記這正常飯量對饑一頓飽一頓的唐豆兒來說,過于豐盛。唐豆兒腸胃本來就虛弱,一下子吃了雞肉,喝了這么大一碗湯,肚子不疼才怪。
兩人一前一后跑回村北的破屋,移開擋風用的木柴門,小豆丁躺回草席上,捂著肚子彎成蝦米。可憐的小人兒額頭上全是冷汗,咬牙忍痛,這會兒已經又醒了。
“姐姐……”小豆丁漏風的牙齒中發出嗚咽,虛弱地說,“姐姐,豆兒沒事,不能怪雞湯,是豆兒的錯……嗚嗚嗚……”
唐與柔又好氣又好笑。都這時候了,這小豆丁還在擔心以后不能吃雞湯。
“能吃,下次別吃這么多,要少量多餐。”她抱住小豆丁給他取暖,把掌心搓熱了給他暖肚子,開始簡單診療,問,“你吐過嗎?”
唐豆兒:“我想吐,但我一想到那可是雞湯啊,就忍住了!嗚嗚嗚……”
唐與柔更想笑了。
不嚴重,就是腸痙攣了,在沒藥的情況下,熱敷可解。
她吩咐唐幼娘:“幼娘,去煮點石頭來。”
唐幼娘在席邊跪坐著,困惑極了:“煮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