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多少年沒有聽見這個詞了。
景公子并沒有去看小丫頭,整個人像是陷入停頓似的,垂眼盯著畫作。
若不是眼神里透出來的寒光,幾乎令人看不出他的心情。
他輕嘆。
雪白的畫紙上剛畫好唐與柔的輪廓,五官還是空白的。
而這飽滿的墨點好巧不巧,濺落在整張臉的正中央,就如同有人將什么東西,迎頭潑去。
耳邊響起的聒噪叫喊聲,勾起了那些痛苦的童年回憶。
黑墨就像黑狗血那樣,潑了他滿臉。
他閉上眼睛:“唉,好好的一張畫,被你毀了。”
“別叫了!”幾個侍從急忙捂住那小丫頭的嘴,想將她從屋子里拉出去。
小丫頭更害怕了,躲閃著掙脫了他們,仍然大喊大叫:“妖怪,他是個妖怪!我不要靠近妖怪,你們放開我!我要回去找我阿爹!放開我!嗚嗚嗚……”
“啪——”
毛筆被輕放在桌上。
景公子抬眼,淡琥珀色的眼瞳里透著一絲危險的笑意。
他盯著這小丫頭,幽幽說:“看把她嚇得……這哪里是我望雪軒的待客之道?”
白到幾乎透明的臉上,鮮紅的唇綻放出弧度。
明明是笑容,卻冷得令人膽顫。
……
聽說有人在想辦法幫福滿樓和酒肆賣酒,柳長卿有些羞愧。
他弱冠了,是個大人了,卻一點都沒為家里的事業幫上忙,還當街耍酒瘋。
這件事若是傳到他娘的耳朵里,大概又會來揍他。
可他并不后悔。
在紅顏面前,出任何丑,他都不覺得丟人!
全伯命小廝給少東家取了井水。
柳長卿在后院就著水桶洗了洗臉,又用干凈的布擦了擦脖頸,嘴里哼著小曲兒。
每次洗白白的時候,他的心情都會變好。
等小廝給他取來干凈衣服的時候,他手持著小銅鏡,在用水粉將自己涂得又白又嫩。
柳長卿:“噫,好一個風流倜儻的柳家公子~”
小廝:“……”
聲音傳到前面。
唐與柔坐在長幾邊,沉默了一下。
她正在教幼娘豆兒劃酒拳的手勢,被他一打岔,都忘了剛才教到了哪兒。
唐幼娘小聲說:“姐姐,這卿公子的確挺好看的呢,只比景公子差一點。”
唐與柔笑而不語。
心說,那是妹妹沒見過采花大盜的真容!
沒一會兒功夫,卿公子來了。
“都說書中自有顏如玉,可我覺得,這顏如玉都在教坊司里。‘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
他從后門進店鋪的時候,正和小廝說著盈盈姑娘有多美。
小廝低眉順眼,哄著他:“是是是。”
柳長卿又說:“這事兒就該怪牧然,若非他給我出這歪點子,興許就不會讓盈盈姑娘這么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