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也看見了她,驚訝地問:“咦,柔丫頭,這么早,你昨個晚上是住在縣城了嗎?”
唐與柔:“嗯,隨便找了個地方歇腳,省得來回跑了。”
她沒說出三人在春榮客棧住,畢竟這客棧得五兩銀子一晚上。上次幾錢銀子的簽子錢,竟能被人傳出有人來光顧就能賺得一兩。
若是被村里人知道,又會在背后嚼舌根。
她走進了店里,在一片嘈雜的做工聲中,問:“唐家二伯呢?”
阿牛還在想她為什么用這個稱呼,又想起她已經跟唐家分家了。他倒也不在背后說人壞話,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停止削木頭,憨厚笑道:“就是踩著狗屎運了,老匠人看中了我的手藝,讓我在這兒干幾天活。”
“小子,嘴里話管說,手里活兒別停!”董記的老匠人從桌案邊抬起頭來,吼著教訓起來,“之前你們村那好吃懶做的,就是因為吃得多,干得少,才不要他來了。你們村已被我趕走兩個了,你可別成為第三個懶貨!”
“是是是……”阿牛哥唯唯諾諾地回了原位,用木賊繼續打磨著木板。
已經趕走兩個了?
那兩個多半就是唐云富和唐云貴吧。
也不知道唐狀元用了什么手段,才讓這兩個找到這么好的活。可唐家人卻一點都不知道珍惜,竟還好吃懶做。
不過這已經和她沒關系了,她也就當閑話聽著,轉身就忘了。
既然阿牛哥在這里,董記口碑也不錯,就將這生意給這家做了。
那老木匠是個市儈的人,一聽說是福滿樓需要的,放下手中的活來問唐與柔要做什么。
唐與柔便將需求詳細說了,量了個尺寸給他:“我要兩個,一大一小的。用最廉價的木頭,只是模型,摔爛了也沒關系。”
木工活其實很多人都會做,哪怕讓福滿樓后廚那些打雜洗碗的,都能削出點好東西來。只是那些人不是熟練工,沒有專門做活的匠人來得快。
而且這后廚的人太容易泄露流言了。
雖然郾城的賣酒行被柳家壟斷了,唐與柔并不希望讓別人知道她在做什么。
“好說,一刻鐘就成。”
老匠人竟然親自出手。
他枯槁的手上有不少傷痕,還有厚厚老繭,那是長年累月干木工活積累出來的。這繭子雖然粗糙嚇人,卻也令人肅然起敬。
取了切好的平整木板,放砧盤上壓住,用尖刀抵在外側轉一圈,圓盤就割好了。
再在中心抵著轉一圈,中軸的空位也挖好,整個圓盤成了同心圓。
因著木材選最廉價的那種,質地很軟,切口上有一縷縷的木材紋理,不算太平整。老匠人拿起鋒利的刀尖,在這些材料上快速削著,竟然手工將這紋理削平了。
放下圓盤,再做扣在兩邊的中軸。
唐與柔蹲在一旁,屏氣凝神地看著。
老匠人拿起切割木塊剩下的邊角料,割了一個比空心更大些的圓盤,在正中鑿了出一個一字榫眼。再從小徒做好的材料中,拿來一根棍子當做中軸,棍子頭部用刀徒手削了幾下,一字榫頭就做好了。
三個組件相互疊著,用木槌在圓蓋上敲了一下,直榫結構嚴絲合縫地扣在一起!
老木匠隨手將它拉起來,放到小徒給他打的木架子上。
全程一個釘子都沒有用,轉盤完全就是木頭做的。
唐與柔在旁看得瞠目結舌。
這馬上就要做好了啊!這老匠人的動作也太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