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雖穿著文人衣服,可衣服下擺后,都是開襠褲的制式,若是動作太大,不小心人仰馬翻,就不光是動作滑稽那么簡單。
前朝皇帝曾敲著二郎腿見臣子,露出了不雅器官而為人詬病。如今在座的可不是村里那些泥腿子,全都是學塾夫子,這讓他怎么盲目模仿?
旁人卻還是在規勸著。
“持之弟莫掃了大家的興致。”
“茂之兄都舞了,為何你不行?”
李夫子似是早就猜到張文堅會有所抗拒,道:“你若不愿參與這輪回盤,剛才我舞五禽戲時,你就該離開,等我打完了拳再回來。可你既沒離開,便是默認加入了。這會兒你怎可耍賴?”
張文堅皺著眉頭,不做聲。旁人有的感受到氣氛不對勁,也開始幫張文堅打馬虎眼,卻都被其他聲音淹沒了。
李夫子哼了一聲,慍怒道:“你若真不喜歡五禽戲,不妨給大家吹幾首竽助興。總好過用這樣的冷臉打擾我們的興致。”
這話一說,張文堅站起來,氣得漲紅了臉,瞪著李夫子。
方才李夫子讓這兩個雜役吹竽,這會兒竟叫他來吹竽?
難不成將他也當做撫琴的雜役了嗎?
這是在福滿樓,又不是在教坊司!
就因為他出自寒門,就可如此羞辱嗎?!這已經不是第一回了!
兩人的恩怨源自身份。
從張文堅第一天進學塾就能明顯感受到,李夫子總在他面前若有似無的炫耀身份,貶低寒門。若不是今日先討論了明軒棄文從商的事,也不至于將矛盾明顯地放在眾人面前。
“諸位切莫因這輪回盤掃了雅興,聽聞幾位都是學塾夫子。小女子那日聽來一首詩,是旁人吟的,路邊有人爭執起來了。有人說這詩好,有人說這詩空而無物,如今正好得了這個契機,還請各位夫子替小女子答疑解惑。”
唐與柔跳了出來,強行扭轉話題。
李夫子轉頭瞪著她,似是想將她趕走。
為首的蔣夫子終于出聲了:“好,好,好,小女娃你可記得那日聽來的詩?”
唐與柔笑道,“記得呢,那日擺攤的時候,旁人吵了好久,一句句分析著,我聽得耳朵繭子都快出來了,如今能倒背如流。可我未曾開蒙,不知其意。”
她輕咳一聲,朗聲吟誦道,“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
“這詩……細品起來很有意思……”
“嚯,這畫面,可真是太美了。”
“何人寫出來的詩?確實不賴!”
李夫子見沒人應承他,哼了聲,回了席位。
那邊的張文堅也坐了下來,低頭默默吃著菜,偶爾皺眉望著唐與柔。
他已認出她是村里唐家的那個小丫頭了,前陣子休沐歸家時,還聽弟弟提起過她,說著小丫頭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