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景公子不可曬太陽,他會受傷的!”
“俊爺,公子會受傷的!”
眾人紛紛幫景公子說話,寧秀卻仿若不知,目光氣定神閑地看著景公子,像在等待他的決定。
景公子閉著眼睛,深吸一口氣,皺起了眉頭,問寧秀:“這真的是父王的意思嗎?”
寧秀糾正道:“非也。”
景公子瞪著他。
寧秀道:“公子乃郡守之子,僅是王爺之義子,可不能稱冀王爺為父王!公子得先跨了這火盆,驅除了身上的邪祟,待弱冠后跟王爺回洛陽。若是宗廟之人承認公子,公子才可稱冀王爺為父王。”
“…………”
不是這樣的。
他真的是王爺親生的,只是這一頭白發,這不能曬太陽的怪病,讓皇宮里的那些人趕出來了而已……
這不是他的錯!
景公子心中又悲又怒,卻只能暫時將這情緒放一邊。
這是父王授意的,那就只好跨這火盆了。
他咬牙,掛著怒容,眼中含著淚,一把打掉了鸞雪手中的傘,提著衣擺走向第一個火盆。
不就是跨火盆嗎?
他跨就是了!
這身寬大的廣袖華服是為迎接父王而特意準備的,是幾十個農婦連續繡了一個月,才織好的細密錦緞。這樣的一身衣服,在郾城這個物資匱乏的小縣城里,大概抵得上福滿樓半年的收入。
這衣服潔白如雪,是從他精心挑選的十幾件中脫穎而出的。旁人都說,這衣服和他的白發配起來,能讓他的白發美得發光。
但跨過第一個火盆后,升騰而起的煙霧將后方衣擺熏得發黃。
這可是絲啊!脆弱又珍貴的絲衣啊!
景公子不知后面成了什么樣,聽著旁人吸著冷氣,知道這衣服必定毀了。毀掉的華服定然不會在冀王爺面前穿給他看。
他試圖用這些小事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提著衣擺跨過一個個火盆,心中的憤怒隨之漸漸轉為傷心。
父王是不是不想見他哭泣,才避而不見,等著他將霉運全部驅除才來見他?
終于,最后一個火盆了!
他強忍住眼淚,回眸,目光堅毅地像一把把冰鎬子,投向寧秀,冷聲問:“如此,是否如寧大人所愿?”
寧秀聳肩,笑容輕巧:“唉,景公子,這可不是我想要你跨呀,是為了驅除你身上的霉運。你天生一頭白發,實為不詳。如今想回到廟堂,總得做點樣子讓王爺看,好在那些反對你回宗廟的人中有番說辭。你且放心,今日之事,我一定大張旗鼓地替你宣揚,然后告訴大家,你身上的霉運,經過重重術法,都給驅除了。”
那就好……
只要沒有下次。
景公子心中郁結,轉身想回屋,迎面竟被身后的人潑了一盆黑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