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了灶臺,煮了熱水,往里倒入碎杏仁、芝麻粉,加以蜂蜜調和,就成了堅果糊。
唐與柔給三人各盛了一碗。
釜里飄出來的水霧蒸得周圍熱烘烘的,碗里的糊糊又香又甜,再加上小醫女的聲音清脆好聽,初冬的夜里喝著糊糊,身子暖融融的。
如果是別人,無論如何巧言令色,唐與柔都不會將偽裝告訴對方。
可這小醫女在唐與柔的逼問下,慌里慌張的,從望聞問切開始,什么陰陽表里寒熱虛實,又是什么太陽經少陰經,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傾倒而出。根據表征將原理一頓分析,最終得出個結論:她是裝的,還把她的方法猜得**不離十。
連灶臺上那碗麻沸散的成分都能說出幾個,就算唐與柔想隱瞞,也實在瞞不過呀。
她總不能將人扣押在廚房里,等王爺去洛陽了,才將她放走。
索性全盤托出。
兩人聊起了剛才唐狀元在壽宴上的糗事,小醫女帶著憐憫,將這事說完了,還善良表示明日若有機會,就去給他治病。
唐與柔倒是沒直接反對,只一邊喝著芝麻糊,一邊將唐狀元在村里的那些壯舉挑了幾件嚴重地說,當然最后也不忘提一句已經分家,再無瓜葛。
小醫女聽后,自然義憤填膺。
鸞雪端著碗,用木調羹攪拌著芝麻糊,面露訝然,像吐豆子似的接連問出好幾個問題:“原來你竟是那書生的堂姐,可你同他們分了家,以何為業,如何謀生?難不成,就賣這些麻糬?可這一個個小團子,你得做多少才能賺銀子?”
唐與柔指了指外面放著的麻糬半成品,順口將利潤往低里說,道:“一個麻糬能賺幾十文,村里修個耒耜只需五文,夠我們姐弟三人生存的。這年頭,能吃飽穿暖我就知足了,只盼著他們二人能安穩長大,我也好添兩個幫手。”
小醫女聽后,佩服地說:“我像你這般年紀,還成天被押著背書采藥呢,你卻已能自力更生了!”
小八見小醫女愛聽,道:“柔姐厲害得很,月前是她在城中先擺了投壺攤,別的攤販看見了,也紛紛擺出投壺,整個城中人都開始投壺了。半月前,她設計了個輪回盤,現在雅間里的酒賣得可好,連點的菜都多了一倍。”
唐與柔吃驚了:“這么多?不成,我明日還得問柳老板多要些銀子,我賣虧了啊!”
小八拊掌大樂。
鸞雪聽見投壺這詞,不由走神了,捧碗坐著,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
景哥哥就是去了她的投壺攤,才在書房里畫她的畫像。
一開始沒畫五官,鸞雪還當景公子是在畫自己。
可后來……
景哥哥不能去外面曬太陽,也不喜歡和人交朋友,只能關在屋子里看書畫畫。一個人將自己悶久了,思緒就會百轉千回。
原本只是一點點好感,想久了,就成了喜歡。
原本只是一點點喜歡,再想久一點,就變得深情。
以前鸞雪每日從外面采藥回來,都會看見景哥哥坐在檐下捧著竹簡,一邊看書一邊等她來上藥。
可現在,他卻在書案前作畫,連上藥時都怔怔發呆。
鸞雪當然是介意的。
自己才是任勞任怨,照顧景哥哥那么久的人,怎么可以因為一面之緣,就將他的魂都勾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