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阿強這個屠戶家的兒子身穿極保暖的裘皮裌衣,裹得體格膨脹了一圈,此時胳膊上還掛著一塊上好五花肉。他因憤怒而擺著手,這條五花肉就晃蕩來晃蕩去,若不是這肉想送給唐與柔,大概就直接往阿牛臉上扔了。
阿牛餓了一整天沒吃飯,聞言回望著劉阿強,拼命咀嚼著嘴里饅頭,腮幫子鼓鼓囊囊的,表情因困惑而顯得憨厚。
“你這南邊來的蠻子……”劉阿強見碗里只有一個饅頭了,而唐與柔明顯還沒吃,沖過去提起他的衣領,將他從矮桌旁拽起來,怒道,“你竟還把與柔妹妹的饅頭也吃了!你真不要臉!”
面對這樣的指責,阿牛可真覺得委屈極了,將嘴里咽不下去的饅頭吐了,擋開他的手,埋怨道:“屠戶家的小子,說話要憑良心,我怎么不要臉了?我阿牛無父無母,就靠自己手藝吃飯才活到這么大的,從來不拿人家的東西!這饅頭是柔丫頭讓我吃的,你怎這樣上來就罵我?!”
這阿牛畢竟年長幾歲,一站起來高了屠戶家的兒子整整一個頭,氣勢一下子就把他給比下去了。更何況劉阿強此時穿得太圓,在他面前簡直像個矮土墩似的。
劉阿強下意識地看了唐與柔一眼,像是在找動力,然后深吸一口氣,踮起腳,昂頭說:“與柔妹妹是謙遜有禮,在跟你客氣!你竟將她和她弟弟妹妹的饅頭都吃光了!有你這樣的客人嗎?!就算她請你的,就能吃嗎?!”
“別吵架……”唐與柔試圖打斷他們,但沒有成功。
阿牛看起來是真生氣了,但又不善言辭,伸手推了劉阿強一把:“我為什么不能吃?這是她請我吃的!我就是能吃!”
劉阿強見他動手了,將生豬肉從肘子取下,隨隨便便地放在擺著熟食的矮桌上,沖上去就跟阿牛打成一團。
這兩人平時干得都是力氣活,可阿牛到底年長幾歲,個子高,兩人一來一去像角力一樣推了幾下后,阿牛利用體重優勢將劉阿強按在地上,猛捶了幾拳。
“住手!阿強哥別打了!”一個戴鈴鐺手串的丫頭沖了進來,但生怕自己被挨打,不敢出手阻攔他們,望著地上的兩人,站在旁邊干著急。她轉頭瞪著唐與柔,喊道,“你快勸勸他們啊!”
唐與柔這會兒正在看桌上的豬肉呢。
這豬肉還真不錯,精選豬身上最好的腹部肉,肥瘦間隔,這花紋還有些雪花妝的,聞起來也不像野豬那樣腥臭。
這劉阿強送禮可真是用心了。
但他為什么要來送禮?
被丫頭這么喚了一聲,唐與柔這才抬起來看著對方。
這不是唐秀蘭么?
上次在縣城里,當時自己好好排著隊,這唐秀蘭假裝沒看見她,非將她擠出去。也不知道這么做是在圖啥。不過那次她就連賣草藥都比唐秀蘭賣得多,把唐秀蘭氣得臉都扭曲了。后來回村后,唐與柔不是在山里就是在縣城里,去溪頭洗衣服的次數不多,就沒怎么見到她。
如果劉阿強是來給她送肉的,這唐秀蘭又是來做什么的?這村北口什么時候這么熱鬧了?
唐與柔垂眼看了看地上抱在一起滾來滾去,相互毆打的兩個男人,叫廚房里的幼娘遞給她一個銅鑼和一個閑置的破水壺,然后來到兩人身邊,用力一敲。
“怦!!”
劉阿強怪叫一聲,被嚇了一跳。阿牛這才停了手,從地上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