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淪落江湖,他沒機會跟人推心置腹地聊這些。
這個丫頭是唯一知道他底細,還完全不干涉他行為的人。
她不像盈盈那樣帶著功利意義地接近,也不像鸞雪唯唯諾諾不敢卷入紛爭。好像從初遇至今,他的真實身份無關緊要,而她對他的態度始終如斯。
要是以前,他不可能與一個十四歲的小村姑討論黃巾軍,偏偏她就能讓他放下戒備。
就連他的親信都無法讓他這樣輕松愉快。
可小丫頭卻略有所思,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假模假樣地伸懶腰活動筋骨,又在灶臺邊給她自己倒了杯熱水,喝了一口才想到他,轉頭問他:“你喝不?”
司馬煜抿唇觀察著她。
灶臺下的火光很暗,看不清她的臉色。但連日相處,這些細碎的動作足以表達出能讓他識別好的信號。
她心里裝了事,才會故意岔開話題。
司馬煜脫口而出:“賣給他們吧,不用在意我。”
他堂堂太子,應該是他保護子民,而不是讓一個小丫頭犧牲自己的利益來維護他。
“不賣了。”她斬釘截鐵地說出決斷,站在灶臺邊噸噸噸地灌了幾口熱水,繼續顧左右而言他,“哎喲你是不是把我放地上了?我凍得肚子都疼了。”
司馬煜堅持道:“你去把這些酒賣了。”
“不用。這酒這么好,我現在賣掉就虧了。”
剛才可不是這么說的。
司馬煜想了想,許諾道:“你若真將解毒丸制成,我給你一座城。”
“你要我去基建?”
司馬煜沒聽懂,說:“我可在洛陽附近給你一座城。周圍有連綿沃土,可收租,可種你想要吃的糧食果林,可造想要的住所。你若喜歡馬,還可開馬場。”
唐與柔抬手做了個阻止的手勢:“別著急畫餅。咱先去把酒截下來,不讓他們私自販賣。”
她用燒火棍熄滅灶臺里的火,拿起被大雪淋濕的蓑衣展開抖了幾下。化掉的水從草葉上滴滴答答地落下,像下雨似的。
她將司馬煜的蓑衣如法炮制后遞給他,先穿上了自己的,走出廚房。
司馬煜拿著蓑衣,站著沒動。
“還不快跟來?”
小丫頭頂著風雪站在院子里,艱難地迎風咆哮。
司馬煜猶豫一下,跟了過去。
……
主要是想幫司馬煜,但唐與柔的確不想跟黃巾軍有牽扯。
柳賈所接觸的尚不是真正的黃巾軍,都遇到這種下場。這邊直接和他們交易,怎能讓她不恐慌?
點絳酒通過正規途徑也是能賣掉的,只是時間略長。但若在城中抱緊縣令夫人這個大腿,至少安全無虞。
或者她能找到其他買家,讓黃巾軍自己去接頭,也比酒莊里的人直接交易要好。
不過,她心里的確有事。
都怪小福仙。
說什么因果情緣,害她心里起了一絲波瀾。
結果剛離開山水界,就聽見太子殿下高談闊論會殺回洛陽,還許諾給她一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