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司華悅家到監獄要接近兩個小時的路程,唐正陽便將他和袁禾認識的過程講給司華悅聽,以排解路途上的無聊與沉悶。
六年前,唐正陽出事,被單位辭退,恰巧在那一年,袁禾從醫學院畢業,到那家醫院上班。
第二年,唐正陽的前妻懷孕,快到預產期的時候,趕上唐正陽的母親得了淋巴癌,唐正陽和唐老爺子都在醫院里陪著老太太。
唐正陽的前妻自己在家,去洗手間時,不小心摔了一跤,早產了。
她自己一個人打的120,趕去的救護車就是唐正陽原先的那家醫院。
給唐正陽前妻主刀的大夫是袁禾,他們倆也是在那個時候開始認識的。
后來袁禾出事,唐正陽也聽說了,可他那會兒正在與他前妻辦理離婚手續,一身負累的他無暇顧及袁禾。
之后兩個人就再沒聯系過,一直到袁禾那晚給他打電話求助,兩個人才再次有了交集。
唐正陽一直覺得自己命運多舛,但對比袁禾,他覺得他還算是幸運的,起碼他有親人在身邊,起碼他有繼續行醫的資格。
許是同病相憐,他對袁禾多了一份不一樣的感情,便想著去監獄里看看她,給她送去一點朋友的溫暖和關懷。
“一直到那晚袁禾給我打電話,我才知道劉阿姨走了。”
唐正陽嘆了口氣,續道:“我知道劉阿姨外面沒什么親人,沒事我就去給劉阿姨掃掃墓祭拜下。”
說到這兒,唐正陽扭頭看了眼司華悅,問:“小司,你是不是經常去給劉阿姨掃墓?”
司華悅一愣,這期間,她就去了一次劉笑語的墓地祭拜,之后上班,忙著武館開業,再沒去過。
“沒有,那晚在單窶屯救出袁禾后,我就負傷住進了醫院。再之后我去了蒼林寺上班,最近這又忙著跟空見大師開武館,實在抽不出時間去。”
“哦,”唐正陽專注地看著前方的路況,接著說:“我每次去的時候,就看見墓碑前有一束新鮮的花,還擺著新鮮的祭品,我以為是你去了。”
“每天?”司華悅問,她腦子里閃過司華誠,可又一想,不對,司華誠這期間出過一次差,差不多走了一個多禮拜的時間。
“也不是每天都去,如果趕上哪天上過手術,我就不去了,我爸說上手術身上帶煞氣,不好去掃墓。”
唐正陽呵呵笑著說,顯然他對唐老爺子的這一套說辭也是不信的,但出于尊重老人的意見,他一般都是按老人說的做。
這說明唐正陽幾乎是天天去,那就不可能是司華誠,會是誰?
司華悅實在想不起來會是誰,如果說跟劉笑語關系好的,那便是梁針眼子了,可梁針眼子在大昀那邊,不可能天天往奉舜跑來掃墓。
想不通便不想,心里琢磨著,等哪天早點過去,看看到底是誰去掃的墓。
二人說著話,不覺間便到了監獄,這會兒已經是中午了。
遠遠的就看見兩個身穿囚服的犯人,在獄警的看管下,推著兩輛特別大的垃圾車出來倒垃圾。
兩個犯人一個年輕,一個年長,年輕的那個大約三十四五歲,年長的那個五十多歲。
這兩個人司華悅都認識,是出入監分監區的,每天分早午晚三次出來倒垃圾,也就她們倆有這特權。
唐正陽將車停好,司華悅從車上下來,倚在車旁看著那倆女犯。
年長的那個偷瞄了眼身后的獄警,然后沖司華悅笑了笑,眼中滿是羨慕。
年輕的那個木然地看了眼司華悅,眼神中沒有任何情緒,像一個木頭人。
司華悅在監獄服刑期間給這人起了個外號,叫榆木。
這女犯本名叫余小玲,故意殺人,殺的是她的新婚丈夫,獲刑死緩。
她比司華悅早入獄一年,十一年了,她一直都在申訴,始終說她自己是冤枉的。
具體怎么回事,誰也不清楚。
許是腦子受了刺激,她平時的話不多,但干活非常賣力,如果不是因為她一直在申訴,或許早就改判有期了。
深深地看了眼她略有些佝僂的背影,司華悅隨唐正陽一起進入值班室辦理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