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來最后一次與劉笑語見面的場景,當時的劉笑語也是這種眼神,一種看破生死的平靜。
離開禁閉室前,袁禾從門上的小窗口最后看了眼仲安妮,見她正低著頭,擺弄那床臟得看不出原色的薄被子。
她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
別的人服刑,是將自己寶貴的青春葬送在監獄里,而仲安妮卻是將她寶貴的生命葬送在這里。
她是那么年輕,那么美好,曾經的她是監獄里的一枝花,無論多少犯人集合站在一起,一眼便可以找到高挑靚麗的她。
而如今,她整個人瘦成了一把骨頭,臉頰如同干尸般枯槁蒼白干癟。
唯有那雙大大的眼睛依稀能找到昔日的點滴神采。
那個隨袁禾一起到醫務室拿藥的犯人問的什么話,袁禾一句也沒聽見,只給她帶回去一些常規藥物。
今晚醫務室里打吊針的病犯不多,都聚集在門診對面的大病房里。
袁禾拿了一副醫用橡膠手套,匆匆來到廁所,關上半門,蹲下身,將那個揉成一團的衛生巾從褲兜里掏出來。
強忍著惡心,翻看了下,發現里面居然有一個避孕套,套上沾染著濃厚的經血和分泌物,依稀能看到,在套的頭部有一些凝固的塊狀物體。
她把橡膠手套翻轉,將衛生巾和套一起包裹進手套里,然后拉長手套口扎上一個死疙瘩,再把另一只手套套在外面并扎好口。
出來時,見走廊里沒人,醫務室里的值班獄醫不在,估計是去二樓獄警專用病房休息了。
她悄悄地潛入獄醫值班室,拿起辦公桌上的座機,膽戰心驚地撥打司華悅的手機。
可電話響到底了也沒人接聽,連打了兩遍,她不得不放棄,因為她不敢繼續在這里待下去。
刪除通話記錄,她快步離開,回到自己的崗位。
“我來月經了,回去換條女褲。”袁禾對跟她一起值崗的另外一個醫犯打了聲招呼。
此時已經接近凌晨一點,她回到位于三樓的監室,里面的五個犯人均已睡下。
找了條干凈的囚服褲子換上,她有潔癖,東西雖然從兜里拿出來了,但她總感覺自己身上依然有那股子熏人的氣味。
來到洗手間,她將臟褲子用洗衣粉泡到盆里,想著等下崗回來的時候再洗。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相信仲安妮不會騙她,也沒必要騙她。
可她現在沒辦法聯系上司華悅,怎么辦?那就只有把東西藏起來了,可藏哪里不會被人發現?
洗手間往里是蹲坑的廁所,之間有一扇單開的木門,進去后是一條通道,通道兩旁是一間間帶半門的蹲坑,通道盡頭是一扇被防盜網圈起來的大窗戶。
挨個坑看了眼,沒人,她來到窗前。
站在這里能看到外面的馬路,樓下是雜草叢生的走水溝,平時只有監督崗和負責打掃衛生的那兩名老犯人偶爾會進去。
多數情況下是沒人。
將窗戶輕輕打開一條縫隙,她將手里的東西丟了下去。
重新回到洗手間,值內崗的老太太走進來,見到袁禾放在盥洗盆里的褲子,帶著討好的笑意小聲說:“袁禾,你去醫務室吧,我一會兒幫你洗。”
推脫一番后,袁禾這才離開。
凌晨一點半,正在袁禾犯困的時候,兩名身穿警服的女獄警走進來,“袁禾,出來!”
袁禾與坐在她對面的那名值崗的女犯一起抬頭看去,發現來的兩名女獄警是以前從未見過的生面孔。
袁禾的一顆心怦怦亂跳,直覺告訴她,自己今晚兇多吉少。
因為那倆獄警將她直接帶往禁閉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