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不時有幾顆轟擊廣場后方的鏈彈射偏了角度,打在廣場附近白墻藍瓦的建筑上,碎石四濺,煙塵滾滾。漂亮的尖頂就像是被勒斷的脖子那樣坍塌下來。
美麗的敖德薩市中心赫然成了一群被吊死的巨人。它們耷拉著脖頸,滑稽又驚悚的看著人類。
文明出現以來,人類第一次目睹了城區炮擊的恐怖。
癲狂又絕望的敖德薩公民從未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面,嚇得魂不附體。他們似乎發自本能的覺得自己見過這個地獄,卻又想不起來。就好像突然找回了物種烙印在靈魂深處的遠古記憶一般,發自內心的戰栗起來。
他們也不祈禱了,嚎叫著到處亂跑。拜耶蘭的軍隊也分不清敵軍還是平民,不停的用鏈彈犁出成片斷肢,或是用騎兵沖撞。
數不清的人在恐懼中推搡逃竄,從兩三層樓的窗口跳下來。他們剛剛摔倒在地,后面的人就跳下來,踩到他們的后背和腰上,把他們的內臟擠出來。血水如同瀑布一般沿著臺階流淌,在廣場上匯成好幾條血河。
許多人無路可逃,就逃向廣場邊的貝伊河。幾分鐘前還在沐浴著幸福祈禱的信徒像是沖向懸崖的旅鼠,癲狂的成批跳下河,后面的人踩著前面人的肩膀河腦袋,然后又被繼續跳下來的人踩到進水里。
純粹的情緒共鳴已經沒有了,或者說被塞進了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混亂和絕望。幾分鐘前還聲勢浩大,讓人感動的想哭的儀式成了鬼哭狼嚎的屠宰場,恐懼像瘟疫一樣在幾十萬人中傳染。
塞德利茨陷入了一種做夢般的麻木狀態,喃喃低語:
“我在做夢么?發生了什么?”
許多年的隱忍、布局在今天終于迎來了最后一步。安茹圣女給了一個完美的開始。針對后續的情況,塞德利茨也設想過各種各樣的情況,甚至思考過拜耶蘭一方的半神降臨該如何應對。
最糟糕的情況,他預計自己會遭遇半神帶領的超凡突擊隊的攻擊。他集中了厚重的方陣,把超凡者分散在軍隊里,建立了嚴密、高效的通訊體系。有了軍隊和大批信徒的干擾,哪怕是半神巫師也難以發動大規模殺傷性魔咒;如果來的是某些速度快殺傷強的超凡獵魔人或者特性詭異的騎士,大軍在信仰的加持下也能頂住沖擊,隱蔽的敖德薩超凡者再發動預設的手段反擊。在城外還有一些敖德薩的盟友,他們也是強者,必要時可以進城支援。
哪怕來的是半神帶領的一堆序列5,敖德薩也能頂住,維持儀式堅持到新神的降臨。而且,拜耶蘭哪來這么強的超凡者力量呢?能夠成為超凡的,不是大人物也是即將成為大人物,有幾個會來一線當炮灰呢!?
但是,炮擊的效果超出了他的預期。這些破玩意在試驗場和前線表現的不怎么樣,塞德利茨是很清楚的。
他第一次見識這種武器在中近距離轟擊密集的人群,殺傷效率已經超過了超凡巫師的高位魔咒。緊接著,不等展開反擊,第一排方陣的超凡者就炸成了火球。強大的敵人沖進了軍隊中,卻偵測不到。
僅僅一分鐘內,雷金和索蘭兩個超凡巫師就先后戰死,炸成巨大的火球,高溫甚至融化了地磚,在爆炸的核心出現了熔巖火山一般的景象。超凡巫師是在這么大的區域里維持通信和觀測的主要力量,他們的戰死加劇了戰場的混亂。
廣場上遍地都是碎尸與血河。喧囂震天的慘叫已經蓋過了祈禱。就連最虔誠的信徒都在驚異和恐懼中起身逃跑。被鎖鏈串聯的鐵球彈無虛發,飛進人群就能割出一條血肉走廊,或者撞擊在墻壁上彈進人群,扯斷一片小腿。
統一的情緒共鳴還在,但已經不是呼喚神明的虔誠和奉獻,而是盡快逃離這個人間地獄的惶恐和迫切。天空上那個逐漸成形的虛影已經出現了瓦解的征兆。
“塞德利茨大人,快去捉住拉莫爾伯爵小姐!”荷魯斯抓住神游天際的神秘領主大喊道,“獻祭她,只有這樣,拜耶蘭的攻勢才能被遏制,儀式隨時有奔潰的危險,我們不能再猶豫了!”
噢——對!對面的指揮官是她的騎士,作為貴族,他一定會為了伯爵小姐的安危停止進攻。我應該早些拿下拉莫爾小姐才對。
“噢,你說的對!”塞德利茨立刻轉身前往夏宮,“荷魯斯,這里交給你,穩住儀式,我們的主必將降臨!”
話音未落,塞德利茨已經揮舞魔杖,化身為一道幻影沖進夏宮。
“一定!”荷魯斯·奧西里斯看著消失的背影大喊,“我的主必將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