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后你是你的張教授,我是我的離殤,老死不相往來。”
張教授聽聞也不再多言,他把手里的毛筆一扔,轉身走了。
我轉身去看他的時候,那副畫落到了地上,我去看,是我的畫像。
我回去找他,他正在床上生悶氣,等我走去,他一把把我拉了過去,翻身就把我壓在了下面。
我并沒有掙扎,他身體好了一些,也算有些力氣,雖然有些力不從心,但好在也還能堅持下來。
等他昏睡,我起來給他擦了擦滿什么的汗,沒有了玄君的撐力,他這半生就跟病秧子一樣,不死不活,茍延殘喘。
我拿來龜殼,算了算,看來還是不行。
后來又過了半年,幾乎是每月都會糾纏幾次。
雖然這一路漫長孤寂,但好在,還能撐下去。
但眼看張教授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看著他要離開人世,半點辦法都沒有了。
我算準了,張教授會在中元節的那天離開人世,便把他的身后事準備了。
通知了季末揚和羅綰貞他們過來,見到我的時候,季末揚和羅綰貞都有些意外,他們都沒想到,我們離他們這么近。
其實有幾次我看見季末揚在附近出現,只是我沒有出去而已。
季末揚來的時候張教授正對著桃花發呆,季末揚站在不遠的地方看著張教授有一些出神,聽他說:“好好的一個人,到底走了這一步,你就信這么狠,非要這么做,都走了,我看你還誰來管。”
我站在一邊正沉默,張教授看向我們,看到季末揚他說:“桃花的時間雖然短暫,但好在桃花也有一樹妖嬈的時候,起碼他是桃花,是他自己。
一個人,活著都不知道自己是誰,還有什么意義?”
張教授來看我:“離教授雖然一意孤行,可她陪我的這日子,卻是我最舒坦的日子。”
張教授說著曖昧起來,也只有我知道,他到此時的心境,就如滿樹的桃花,紛飛時候的肆意,對他來說,強撐著身體活在別人的陰影里面,他更愿意死在他自己的身上。
季末揚難得對男人有意思憐憫:“既然你以看開,隨你吧,不過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你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告訴我。”
張教授猶豫了片刻,看了我一眼。
“沒有。”
張教授轉身看向桃花,交代起他的后世:“我死后,就帶著離教授走,我的肉身馬上火化,不要留下一絲灰燼,不必下葬,留下禍害人。
骨灰分成四份,一份灑在這里的桃花樹下,一份灑在河中,任河流沖走,一份送去山上,讓風吹散,一份送到道觀去,放到香爐中,與香灰存放一處,那樣就可以永久鎮壓了。
我一生發下大愿,要舍身衛道,死后絕不能禍害人間。
魂魄若是還有,要羅綰貞在七日還陽夜用五行之火焚燒,我命中陽氣極重,但因一些事情,早已渙散,若不妥,邊用五雷咒轟了!
還不行的話,就只能生死符了。
生死符早已失傳,但我已經將生死符記錄下來,羅綰貞的陽氣不足,怕是用不了,我已經親自祭煉了兩張生死符,我死后你拿去,如果都不成,就用生死符,我抵不住你的生死符。”
季末揚猶豫了片刻:“姻緣書,不要了?”
張教授猶豫著:“不必了,姻緣書若是拿了,對離教授不妥,怕她婚姻不順,半生不祥。”
“是么?”
季末揚看了我一眼,便去了桃花林里面,張教授站了一會便回去了。
那晚躺下就沒起來,他看著我片刻不能離開,也不肯說話。
我走去那里張教授就眼神跟著我到那里,羅綰貞平日里是很少有煽情的人,竟跑出去哭。
季末揚也只是偶爾路過,不進門看。
但大半夜的,總在門口路過,給人的感覺好像是在門口等張教授死一樣。
扶幽幾個就在門口,他們都成了大人的樣子,時不時的就在門口掉眼淚。
我投了毛巾,走去給張教授擦了擦手,張教授抓著我的手交代我:“我死后,千萬不能手軟,尸氣已經遍布全身,若遲疑,后果不堪設想,一旦我成了僵尸,就會吸走所有僵尸的尸氣,到那時候,誰又能擋得住我?”
“我知道。”
我給張教授繼續擦手,張教授平躺著,雙眼有些呆滯,我看他嘴唇開始動彈,仔細去聽他說什么,他正在念清心咒。
聽他念,我盤膝坐到里面,陪著他一起念。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