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讓妾瞧一瞧這田契?”顧如槿上前一步道。
陳大有和于啟富都皺了皺眉頭,這種大事她一個婦道人家插什么嘴!
見二人不悅地看著自己,顧如槿含笑道,“于老爺家大業大自是看不上這幾十畝地,可這其中的二十畝地是妾所有的田產,若能讓妾心服口服,豈不是讓于老爺省了大半的心力!”
于啟富細想,這婦人說的似乎有道理,他確信別人也看不出什么,便將田契遞給了顧如槿。
顧如槿將田契拿在手里,上下左右顛倒著仔細看,又是聞味道,又是摸手感。
“顧氏,你是不是不認字啊!”錢英看顧如槿根本沒看田契上的字,嘲笑道。
這小寡婦裝得倒還挺像!
顧如槿自是不理會她,李氏卻不忍著,“自己不懂還好意思嘲笑別人!”雖然她也不知道三娘在做什么。
錢英剛要還嘴,就看到七叔瞪著眼看著自己,想起自家男人上次的那頓胖揍,錢英瞪了李氏一眼卻沒敢再說什么。
顧如槿低頭沉思,并沒有注意到四周的動靜。
手里的田契,紙張的厚度對,硬度卻不對,比新紙稍硬一些,味道也不對,沒有長時間放置的霉味,反而有一股茶香味,種種跡象表明這是做舊了的,而且是剛做好沒幾天,茶香還沒有散。
最關鍵的是,紙上字跡還算清晰,位置畝數都能看到,只是柳字相對于其他字卻異常顯眼,下邊印章也是隱隱約約只能辨認出‘昌陵縣’三個字,大紅的墨跡已經褪色,看著倒像是有些年頭。
將田契還給于啟富,顧如槿快步走到柳學鳴身邊。
“學鳴伯,咱們鎮子上有沒有什么其他叫‘樹坡’的村子?”顧如槿靠近柳學鳴,輕聲問著。
“當然有,槐樹坡,離咱這里有好幾十里地,不過十幾年前那個村子有人惹怒了山神,整個村子都被埋在了地下,至今都沒人敢去那里,你問這個做什么?”難不成這于地主跑錯了地方?可田契上明明寫的是柳樹坡!
“我懷疑這于地主拿著槐樹坡的田契做了假來誆我們!”顧如槿雖然說著懷疑,語氣卻斬釘截鐵。
“真的嗎?你怎么看出來的?”柳學鳴心里瞬間升起了希望,他自己家也開了五畝地,要是能保住那就太好了!
“學鳴伯也看了田契,上邊那個柳字明顯與其他字墨跡不一!”
聽了顧如槿的話,柳學鳴剛升起的心又沉了下去,“單憑這個也不能說他們造假!”
顧如槿卻胸有成竹,“去詐他一詐便知道真假了!”
之前她查過一樁案子,收藏家將自己重金買來的名畫送去裝裱,誰知不久市面上便流出了一副一模一樣的真跡,經過追查才知道,是裝裱店老板偷偷將畫揭下來了一層。
前世這樣的新聞屢見不鮮,將古董畫揭了兩三層,一幅畫賣好幾家,就連博物館的藏品也發生過這樣的事。
顧如槿扭頭故作疑惑地看著于地主道,“你這田契是假的吧,朝廷用的是陳清款宣紙,陳清款宣紙可以揭開四層,你這個厚度只有三層,你造假的時候是不是少附了一層?”
“這怎么可能?”于啟富驚呼出聲,東西是自己找人做出來的,他怎么知道用了幾層,何況這么薄的一張紙,沒人能摸得出來。
顧如槿確實沒有摸出來,她連陳清款宣紙有幾層都不知道,可如今看于啟富的態度便知道對方已經上當了,沒有做過假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三層四層。
看著顧如槿笑了,于啟富才意識到自己被坑了。
“呵!你這婦人真是牙尖嘴利!”于啟富扁了扁衣袖,輕蔑一笑,“本不想用強硬手段,可你們非逼著大爺用,大爺造了假,那又如何!今天這幾十畝地大爺是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