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士兵的目光一齊投到了于海的身上,但是于海卻沒有做出指令,他甚至連孤狼大概的方位都無法判斷。
于海沉默了片刻,沉聲道:“厲害,佩服!”
周圍的狙擊手目光都落到了于海身上,不明白這一槍究竟高明在哪里。
于海舉起了一面白色的小旗,揮動了兩下,這代表對抗暫停,其間孤狼不得再向啤酒瓶開槍。
“記錄!”
隨著于海一聲令下,一名距離于海最近的士兵拿出隨身攜帶的記錄本:“一個人在精神高度集中狀態,最多只能堅持三十分鐘,一旦跨過這條界線,身體不勝負荷,就會出現精神恍惚,犯下平時根本不會出現的錯誤。因此身體才會用恍惚、眨眼等方式,強迫我們放松,進行休息。”
這些知識,在場的狙擊手都懂。
在幾年前,中國部隊還使用一個訓練狙擊手眼力的方法。軍官會將墨汁倒進半盆清水里,清水就會變得一片漆黑,狙擊手要在正午陽光最強烈的時候,盯著水盆里的太陽倒影,堅持一個小時不眨眼睛為優秀。
直到西方人體生理學真正傳入中國,并且被軍隊接受,那些用這種方法訓練出一批又一批神槍手的軍官才知道,他們的方法是錯的。長時間盯著水盆里的太陽倒影、過于刺目的光線,會對狙擊手的眼睛造成傷害,最重要的是,就算是再訓練,人類的身體依然有著自己的極限,那些狙擊手,到最后是能一小時盯著水盆不眨眼,但是從眼睛里看到的信息,在傳送向大腦時,卻會不時“梗塞”一下。
“為了避免身體到達極限被‘強制’休息,我站在鐵架子上,每隔十八分鐘,就會閉上眼睛休息,而在這個過程中,為了不讓孤狼發現,我依然拿著望遠鏡身體小幅度轉動,做出搜索巡視動作。”
于海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現在過了一百二十九分鐘,我一共閉目休息了七次,我自認為已經做得很小心,但是在我努力掩飾的背后,也許動作會輕微走形,也許是掉轉視線時的移動速度變慢。總之,在第六次時,孤狼就已經找到了我放松自己的規律,并在我第七次躲在望遠鏡后面閉上眼睛時,果斷開槍命中目標,而就在這瞬間,我成了一個睜眼瞎!”
四周一片肅然,于海的話通過步話機傳到了每一名狙擊手的耳朵里,他們在認真地傾聽。而于海身邊那名接受過速記訓練的士兵,更是將于海說的每一個字,都記錄到了本子上。
“你們中間,有些人喜歡趴在高處開槍,這樣火力視野良好;有些人喜歡躲在草叢中潛伏,這樣會帶給自己安全感;還有人是左撇子,更習慣用左眼射擊,在戰場上給自己制定撤退路線時,也總是喜歡選擇左翼;我從來沒有要求你們改正你們身上這些小細節、小習慣,在我看來,就是因為有這些細節上的差異,我們才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機器。但是今天,我發現,我錯了。”
說到這里,于海的聲音略略提高:“如果在戰場上,你們遇到孤狼這樣的狙擊手,也許還沒有交手,你們就已經死了!狙擊手,是不能有習慣和規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