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喂那孩子的時候,四散的流民已經聚了過來,但是讓劉修奇怪的是,他們只是圍在一旁,眼巴巴的看著那綠裙女子伸到孩子嘴邊的手指和手里的餅,凸出的喉結上下滾動著,表露出他們難熬的饑餓,卻沒有一個人上前去搶,只是小心翼翼的在一旁等著。
這和劉修看到的流民們為了一塊餅打成一片的情景相差太遠,他不相信是這些流民的道德修養比別的流民高,他更相信這個穿綠裙的女子有些怪異,且不說那些流民對她的敬畏,就說她敢一個人拎著一包袱餅在這流民遍布的野外行走便是一個異事,她可不像劉修他們一大幫人,足以讓流民忌憚,不敢輕易生事,她不怕已經餓綠了眼珠的流民們把她當肉吃了。
“好象是太平道人。”毛嬙不太敢肯定的說道,“你看那輛馬車,左側有個震卦的標志。”
劉修一愣,這才重新打量那輛罩著青帷的馬車,他剛才只是覺得馬車很氣派,倒沒注意上面的標志,細看了一下,這才發現車廂上果然有一個卦畫,上面是排成兩行的四個短橫,下面一個長橫,正是八卦中的震卦。
他心頭一震,頓時想到了一件事:黃巾?哦,不對,現在他們還不叫黃巾,好象叫太平道。
這……這可是邪教啊,就是這些人讓他不敢安心的在涿縣呆下去,一心想著要離開這個是非地,原來……原來這些人真的在涿縣啊。
“你怎么了?”毛嬙見劉修眼神不對,詫異的問道。
“官府怎么不管這些……這些人?”劉修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再看那綠裙女子的眼神明顯有些變了。
“官府?”毛嬙撲哧笑了一聲,連連搖頭:“他們又不犯法,官府為什么要管他們?”
“不犯法?”劉修吃驚的瞪起了眼睛,這些人不犯法,那什么叫犯法?要知道天朝當年對付那什么輪子功可是難得的雷厲風行啊,為什么,還不是因為隱患太大。
“他們教人行善,為窮人治病、施食,為官府省了不少事,官府謝他們還不來及呢。”毛嬙不愿意再和劉修多說,輕輕的踢了一下坐騎,向那綠裙女子走去,在離馬車五步遠的地方站定,向坐在車后的綠裙女子躬身行了一禮:“涿縣西毛毛嬙,敢問姑娘是哪位使者座下。”
那綠裙女子抬起眼皮,掃了一眼毛嬙,微笑著頜首示意:“原來是西毛家的毛姑奶,果然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好女子。”她頓了頓,又瞟了一眼車廂旁的標志說道:“姑娘既然看出來了,又何必再問?毛姑娘,我們還要趕路,不暇相敘,留待后緣吧。”
毛嬙有些尷尬,卻也沒有多說什么,再施一禮便撥轉馬頭退了回來。那綠裙女子鉆進馬車,車夫吆喝一聲,揚起鞭子打了個鞭花,馬車輕快的向前駛去。
劉修雖然離得比較遠,但是他的眼力、耳力都非常好,將毛嬙和那綠裙女子的話聽得分明,一舉一動也看得清楚,對那綠裙女子的矜持不免有些好奇。他正準備問毛嬙,卻見毛嬙緊閉著嘴,一副我不想和你說話的表情,不免有些為難的搖了搖頭。他想了想,催馬向前湊了湊,和毛嬙并肩而立,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漸漸遠去的青帷馬車,輕聲說道:“毛姑娘,我們和解吧?”
毛嬙哼了一聲,不予理睬。劉修無奈的撓了撓發梢,又說道:“我送你一卷書,一卷和師兄手里一模一樣的《東胡志》,你我揭過過去的誤會,可否?”
毛嬙眼神一閃,偏過頭,斜睨著他,過了一會,才冷聲說道:“我們之間的事我可以不再追究,可是你也別想問我關于阿楚的事。”劉修剛要說話,她抬起手打斷了:“不是我記仇,實在是為你好,因為……你根本不可能有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