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一曦的裝死并沒有維持太久，夜子穆是個人精，她不過在聽到自己的病情已經無力回天時顫了顫眼皮，又在他強人所難時微撇了撇嘴，就被他給發現了。
“醒了。”摒退了被嚇得說話都結巴了的老醫者，沉默半晌后，夜子穆突然開口。
不是疑問句是陳述句。
知道自己暴露了的月一曦索性給他一點面子，懶懶的睜開了一點眼睛。
那張反復入夢，熟悉到閉眼就能想起的臉就那么映入了她眼簾，雖然還是一臉冰冷，看著就凍人，但月一曦卻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為什么救我？”月一曦輕聲問著，雖然知道出了之前那么多事，夜子穆不可能還對她有什么好的想法，但她心中還是不可避免的多了幾分期待。
也許他察覺到是誤會了呢？畢竟他那么聰明。
但她注定要失望了。
“呵，救你？”夜子穆一聲冷笑：“我不過是不想你死這么早，想讓你看看你那么盡心護著的仙門，是怎么一敗涂地的罷了。”
看著眼前人的冷漠，月一曦心里又堵又難受，她忽然有些想對他說明真相。
她想對他說，那些人想拿我威脅你，我迫不得已才帶著那些人去找你的，但我并沒有想要害你的意思，說出那些狠話只是一個計劃，而且我當時被喂了毒藥，跟你走了也是個死，更何況兩個人一起根本走不掉，捅你一刀說絕情的話也只是為了保護你。
你可以恨我，也可以怪我擅自做決定，但我真的從來沒有想過傷害你，也是真的喜歡你，一直到現在也都還喜歡。
她有很多想說的，可她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那些話都梗在了她的喉嚨里。
那有著醫術高明之美稱的老頭說，她現在這情況已經無力回天了，月一曦知道那是那老頭謙虛，雖然自身沒什么醫術，但好歹也是生在萬年醫藥世族月族，月一曦十分清楚自己現在是個什么狀態。
就是那種，隨時都可能嗝屁的狀態，也許下一刻，她覺得累了想睡覺，于是閉上眼了，然后人就沒了。
她的生命，再往前走，就是盡頭。
在這種情況下，把這些“真相”告訴夜子穆有什么意義呢，讓他知道誤會自己了原諒自己了，然后兩人自然而然的和好，可這剛和好，自己轉眼又撒手人寰了，這不是誠心不讓夜子穆好過嗎？到那時，夜子穆又該如何自處？
如此，她倒寧愿夜子穆什么都不知道，一直恨她，這樣她死的時候，至少還能不難過。
她之前已經做了那么多傷害他的事情，又怎么能在這最后的彌留之際，還做會讓他難過的事情呢。
月一曦低頭，看著自己干枯瘦萎的能夠清晰看到青筋的雙手，以及那手臂上縱橫交錯的可怕傷疤，沙啞開口：“我現在的模樣，很丑吧。”
夜子穆沒說話，月一曦也沒敢抬眼看他，她怕看到夜子穆的臉上露出鄙夷的神情，不抬頭去看就可以騙自己他沒有，雖然她知道他一定會的。
畢竟她現在的模樣，簡直比那惡鬼還要丑陋可怕幾分。
是了，這樣的自己，還怎么配得上夜子穆呢。
就這么誤會著吧，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