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太廟回來的白衣謫仙少年,雙腳剛踏入太極殿。
一位華服少年“咻”的一下起身,快步上前。
“陛下怎么才回來?!剛剛好險......祖父突然求見,嚇得我魂都快沒了!還好太后娘娘聞訊,派人來得及時,說有要事相商才把祖父請走........”
林家嫡子因需入宮陪伴圣上,故每日只需在學廟半日。今日因驟雨,回來的比平日晚半個時辰。
面對來人喋喋不休的話語,白衣少年臉色如常,朱唇輕啟:“換衣,閉嘴。”如此言簡意賅,四字足以。
華服少年便是真正的林家公子,林彥寧。五官生的端正俊秀,濃眉大眼,生性熱忱。
白衣謫仙少年,乃南周當朝新帝——趙思灼。因生于先帝與嫡母崩逝當晚,故起名自居安思危與思念亡父雙意。許是自幼喪父,又從小不在太后跟前養育,只每日請安看望。加上太傅本就性子沉穩,不茍言笑。因此無論是受太傅教養之恩,或是舅甥血緣之情。都導致新帝性情秉性,皆肖太傅,且冷然有過之而無不及。
兩人年紀相仿、身高相同、身形相近;性格卻一個似冰一個似火。能相處融洽多年,也實乃世間奇事一樁。林彥寧早已習慣皇上冷冰冰的性子:能用一個字表達意思,絕不說兩字。性格又孤僻冷傲,最討厭聒噪廢話多的人。但他還是躊躇遲疑,神情有些為難扭捏,小聲嘀咕請求:“陛下在學廟時.....可不可以.......不要對人那么......冷淡?”最后兩個字林彥寧憋紅了臉,聲若蚊蠅。雖然他倆自小一同長大,形同手足(本就是表兄弟)。可礙于身份終究云泥有別:君是君,臣是臣。
“陛下貴為九五之尊,當然對誰冷淡都可以。可您......畢竟用的是‘林家少爺’名號,我的身份在皇城又沒有多顯赫尊貴。前幾日,朝中武將在春獵時偶然交談,都說家中子女對‘我’的印象是:高傲.....目中無人........”林彥寧小心瞥了瞥趙思灼神色,見其臉色如常。硬著頭皮接著說:“京中別家子弟就算了,謝侯爺嫡子也這般說,祖父聽聞后氣的回府,差點沒上家法伺候我。要不是父親大人回來的及時,我這條小命,都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伺候陛下.........”開始時三分真情,七分做戲。許是想起挨打時的痛楚,林彥寧講著講著,竟還真有些凄慘苦楚。
“為何?”
“唉.....還不是祖父一直為自己出身草芥耿耿于懷。他在葉老將軍麾下拼搏起家,自覺一輩子低葉氏一頭;陳郡謝氏這樣的世襲侯府,更是顯赫尊貴。明面上京中權貴看陛下和太后娘娘的佛面,對林家禮遇客氣;可私下里都在猜測:太后與太傅對祖父寵愛妾室心有不滿,才不給加官進爵.....所以有些人,依舊有些瞧不上林家。”
趙思灼聞言臉色微變,想起雨中長廊,葉氏知秋的言談舉止,正是林彥寧說的這般態度。難怪在太廟同日入學至今,已三年有余。今日才是他們第一次對話,他本來只是想問她:為何見到他就走開。明明她對其他人都可以言笑晏晏,唯獨對他,避之不及。
“原來如此。”想及此,他眼中冷意漸起,嘴角卻反而上揚。不食人間煙火般神韻不再,俊美的五官獨添一絲邪魅。
“都說林家是靠當年送女入宮為妃,又碰巧走大運,才有今日的飛黃騰達。祖父想讓我娶侯爺嫡女為妻。可他不知道......萬一她喜歡上陛下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喜歡?”
“這女子傾心于男子,都是從嘴上常常念叨開始。如果女子對男子視若無睹,無動于衷。那才真叫毫無興趣,甚至厭惡異常,才會把人當空氣......不加理睬......”好不容易遇到擅長的領域,滔滔不絕的他沒注意到四周氛圍越來越冷,降至冰點。以至于他話還未說完........
“出去!”冰冷兩字,澆滅了林彥寧正在男女關系教學的熱情。他十分了解趙思灼,立馬閉嘴正色,俯身退下。
退至殿門外,他還是納悶:不明白自己哪句話說錯了。
而此刻殿內,趙思灼眼神冷峻,“他,竟被人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