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詩詩頭戴紫金翟鳳珠冠,穿一身絳紅色金銀絲鸞鳥朝鳳繡紋朝服,氣度沉靜雍容。精致的妝容配上胭脂,掩蓋了產后蒼白的面容與唇色,卻掩不住眼中的疲憊與身體的虛弱。但她來時已在宮中用了湯藥提神,此時更是強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讓自己面露倦色,清麗的身姿更顯雍容華貴。
“陛下……怎會如此?”在見到印象中清雋挺拔的皇上,如今在病榻上如此消瘦模樣,陳皇后忍不住語帶哽咽,竟是未語淚先流。
趙乾病容上依稀還能辨出清雋的容顏,勉強浮起笑意,滿懷柔情地說道:“讓朕看看咱們的孩子。”
陳皇后走進,將襁褓中的嬰兒放入他懷中,滿臉慈愛地說:“陛下,給女兒賜個名吧。”她未稱呼“小公主”,似是已預料到了什么。
趙乾眼中最后的糾結之色逝去,只剩下對女兒的歉意與愛意。他伸手撫摸孩子的眉眼,臉上笑意明顯,隨即又想到不能陪伴她長大,俊秀的眉眼蹙起,滿懷愛意握住陳皇后的手,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夜雨瀟瀟,金風細細,葉葉梧桐墜。趙乾聽著窗外秋雨淅淅瀝瀝的下著,落寞喃喃道:“一葉落而知天下秋,趙知秋。”
“好名字。生于清秋雨夜,希望她將來聰慧伶俐,豁達開朗,平安健康長大。”陳皇后強忍著淚水,哽咽贊同道。
“詩詩,是朕對不起你,違背了當初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許諾。”
“陛下……臣妾知道.....生在皇家,你不得不這么做........”聽見自己久違的閨名,以及曾經的情話,陳詩詩終是忍不住,眼淚滑落。
“朕只愛你一人。可生于皇家,從來由不得自己。你的家族世代簪纓,陳太傅德高望重,外戚獨大.......對于江山社稷不是一件好事.......加上朝中關系錯綜復雜,朕身為天子,不得不另作考慮,為制衡掣肘,朕也不得不納林家嫡女為妃。本以為林家出身草莽,在朝中無甚根基,朕可以控制把握,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林光耀他......野心比朕想象的更大,竟起了謀逆之心。也怪朕一時愚蠢仁慈,初顯端倪時沒有及時斬斷,本想看在林宣儀腹中皇嗣和林楓的份上放林家一馬,沒曾想......他竟鋌而走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朕已部署了軍隊,準備將他一網打盡。可沒想到自己卻還是著了那老狐貍的道。”
“陛下,御醫怎么說?”
“中毒已久,回天乏術。用了無數奇珍異草,能勉強拖到今日,已是極限。”
“淑妃下毒謀害陛下的嗎?還是林統領?”
趙乾搖搖頭,慢條斯理地說道:“都不是。是林光耀那個老狐貍花費心思,找到了傳說只存在于古書中的‘醉仙靈芙’和‘奇鯪香木’,‘醉仙靈芙’是一種類似水仙模樣的花,長于瘴氣林地;‘奇鯪香木’是海底生長的一種珊瑚木。這兩物雖然極是難得,本身卻無毒性。可是若將這兩股香氣混在一起,便成劇毒之物了。”
“林光耀遠離皇城,是如何加害于陛下的?”
“他每次呈交的奏章,便是用‘奇鯪香木’所制成的,每半月一封奏書,這七個月來共十四封,朝臣奏章皆放于朕的御書房;而淑妃寢宮的水仙花中便混入了‘醉仙靈芙’。”
陳皇后聽后不寒而栗,憤怒道:“此人心思竟如此歹毒。”
“他深知后宮不得干政,能進淑妃寢宮之人,除了朕,都不得入御書房。”
“林統領遵紀嚴明,除了今日接臣妾來見陛下,以往從未踏入臣妾與淑妃寢宮。”
“正是,林楓他自三歲起就是朕的伴讀,雖是林家人,卻是和朕一同長于東宮,情同手足。”趙乾說此話時,雙眼深情地看著眼前他的發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