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修學著他無奈地聳肩,意思是你這小子離家太久了,你看,你老母親都急了。
不過薛氏作為薛奎的女兒、歐陽修的妻子,對于這種情況早就習慣了。
小時候父親也是這般,從小到大跟在身邊的時候寥寥無幾。
到了嫁給歐陽修,倒是跟在了身邊,但到處漂泊,所謂宦游人便是如此。
她是習慣了,只是自己的這個幺兒,她還是很著緊的。
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嘛。
薛氏抱完幺兒,就急匆匆跑去張羅吃食了。
按照她的話來說,是瘦成皮包骨了,然而歐陽修半仰著頭看自己的幺兒,伸手拍了拍歐陽辯的頗具規模的胸肌,滿意點頭。
“高了,也壯了,現在是個壯小伙了,人家說狄詠是大宋人樣子,我卻不以為然。
我兒季默,才是大宋人樣子,不僅長得帥,還是東華門外唱名的狀元郎,這才是人樣子!”
歐陽辯笑了笑道:“恭喜父親榮當宰執!”
歐陽辯瞇著眼睛笑,倒不是得意,而是他的眼疾又有些嚴重了,老是看書寫字,再好的眼睛也經不住這么糟蹋。
“唉,我兒大了,我也老咯!”
歐陽修嘆道。
歐陽辯搖搖頭:“老什么老啊,父親您還要但參知政事、還要當同中書下平章事呢,您的官途才剛剛開始!”
歐陽修哈哈一笑:“那個隨緣啦,對了,你大哥大嫂一會也要過來了,你的侄子還沒有去見過吧?
好家伙,已經長得虎頭虎腦了,可愛得很……嗯,不過沒有你小時候可愛,你小時候啊,小大人似模樣,總是惹得我發笑,眨眼間你就這么大了……”
歐陽修有些唏噓。
歐陽辯笑著笑著,眼睛里有些濕潤。
父親的確是老了啊,華發叢生,眼睛渾濁,臉上皺紋頗深,腰桿子也有些彎了,時不時就會回憶起年輕時候的事情。
自從梅堯臣去世之后,歐陽辯的就常常在詩歌中露出看破人生的感慨,讓歐陽辯有些擔心。
歐陽辯趕緊扯開話題:“對了爹,二哥的婚事定了嗎?”
二哥歐陽奕已經十九了,也該定下來了。
歐陽修笑了起來:“定下了,吳學士家的三女,知書達理,性情賢淑,和你二哥很是相宜,你三哥的婚事也定下了,呂學士家的小女兒。”
“呂學士?”
歐陽修哦的一聲解釋道:“呂公綽,呂相長子,呂公著長兄。”
看到歐陽辯詫異地眼神,歐陽修笑道:“呂相和文正公雖然有爭斗,但爭斗尚屬明爭,并無暗斗,所論也屬國事而非私仇,也頗有君子之風,并非仇人。
時過境遷了,都那么多年的事情,咱們活著的人不必過于在乎那些,要有容人之量嘛。”
所謂呂相和文正公就是呂夷簡與范仲淹。
歐陽辯點點頭,心想你們開心就好。
父子倆在書房聊了一會,大哥歐陽發一家過來了,帶著一看就是個愚蠢的人類幼崽,呀呀叫著要歐陽辯抱。
歐陽辯嫌棄地抱了起來,隨手從口袋中掏出從荊湖北路買來的特長蔗糖塞進侄子還沒有長牙的口中,然后一會叔侄倆都開心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