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彥博對司馬光的評價是,把上古三代奉為黃金時代,相信人的道德水準高于今人,是傳統中國的普遍迷信。
古人未必皆高尚。
韓琦當然明白。
他這時候深深覺得,司馬光太書生意氣了,實在不像是現實政治中的人。
韓琦只能遺憾的離去。
張夫人從側廳出來,看到司馬光的臉上滿是掙扎。
她不由得心疼。
……
司馬光踱步到了院子,月色更加的皎潔了,他思忖了許久,回到了書房里,提筆疾書。
“……臣天性質樸,資質愚鈍,不通時務;
樞府要地,任重責大,光不堪重任……”
司馬光手中之筆揮灑,一字一句如同發出金石之聲一般。
張夫人悄悄進來,她終究還是不太放心。
她就站在司馬光的身側,看她的夫君在紙上陳述,卻是越看越是驚心。
因為司馬光所寫的東西著實過于嚇人了。
司馬光這么說道:一言以蔽之,我不合適后三道的理由也很簡單,請陛下取消制置三司條例司,廢除青苗法陛下聽我一言,勝過給我高官,如果陛下以為我的想法全無道理,那么我又有什么資格來當這個樞密副使呢?
張夫人捂住了胸口,她的心臟在劇烈的跳動。
她的夫君終于還是書生氣涌將上來了。
司馬光所寫之文字,一言以蔽之,便是在拿個人前途來賭政策走向!
而這場豪賭夫君卻是絲毫看不到勝利的希望的。
張夫人雖然自己并不從政,但是耳濡目染之下,她對國家大事還是有一些自己的想法的。
在司馬光平時的牢騷之中,在她的腦海中,描繪出一幅景象。
現在整個大宋這艘大船,在趙頊皇帝的掌控下,由他任命的參知政事王安石操縱,整個大宋在風雨的大海上航行,現在整個大宋都停不下來了。
而自己的夫君卻要去做一個擋在大船前面的阻攔者,就像是一小只舢板一般,只能被撞得粉碎!
但她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的。
她的夫君究竟有多么的固執她是知道的,平日里似乎什么都好,什么都能夠答應自己,但涉及到朝廷大事,夫君是如何也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的!
司馬光寫完奏疏,回頭看到兀自抹眼淚的妻子,他反而颯然一笑:“有什么好哭的,大宋刑不上士大夫,我再怎么過分,陛下也不會殺了我的頭,最多就是便貶謫而已。
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遠離朝政么,這恰好就是一個好機會啊,我正好去洛陽好好地寫書去,我的《通志》到現在才只完成一小部分呢,我歲數也不小了,正好騰出時間好好地寫,再不寫恐怕就沒有時間了!”
張夫人還是流淚不止:“話雖如此,但你開不開心妾身還能不知道么?”
司馬光沉默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