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這是怎么啦?”
高滔滔咬牙切齒,才剛剛開口,眼淚就從眼里掉落:“陛下,您威加四海,福澤萬物,總不至于連自己幼小的弟弟和年邁的母親都容不下吧?”
趙頊驚慌失措:“母親這是何話,兒子有哪里做不對的地方,您說就是,何必說這些話來傷害兒子呢?”
高滔滔哭泣道:“老身這一輩子命苦,前半輩子一日三驚不說,所生子嗣,活下來的更是寥寥無幾。
而老三趙顏,老四趙頵,寶安公主,舒國公主幾個要么夭折,要么小小年紀就去世了,老身現在就只剩下德寧公主,壽康公主,老二趙顥還有你了。
兩個公主都嫁了人,現在就剩下老二和你陪著老身,你父親也龍御歸天了,原本凄凄涼涼也就將就過了。
現在你為了自己的權位,竟然連自己的親生胞弟都容不下,怪不得人家說天家無情,嗚嗚!”
趙頊氣得跺腳,眼淚都下來了:“母親,你有什么事就直說,到底是怎么啦,你直說便是!”
高滔滔抹了抹眼淚道:“你真不知道?”
趙頊眼淚滴落:“母親,您就直說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高滔滔道:“昨日制置三司條例司的蔡京伙同開封知府韓維,帶著衙役查封了你弟弟趙顥開設在西湖城旁邊的皮毛廠,你弟弟自食其力,辛辛苦苦掙點錢,你富有四海,何必惦記他那點養家的錢呢!”
趙頊一聽氣笑了。
瞧瞧這偏愛幼子的老母親多不講理。
什么叫辛辛苦苦掙點錢,什么叫趙顥自食其力,什么叫朕惦記著他那點養家的錢?
趙顥掙的錢可不是辛苦錢,里面的門門道道他知道得清清楚楚,那都是趙顥纏著歐陽辯強要過來的,拿過來直接就產生利潤了,至于養家不養家的,就算趙顥不掙錢,就他每年拿到手的俸祿以及自己每年給的賞賜,都足以讓他過上最好的日子!
連朕這個富有四海的天子過的日子都不如他!
不過趙頊更加生氣的是,蔡京為什么要去招惹趙顥。
趙頊好言好語許下了諸多的承諾,這才勸走了高滔滔,然后氣沖沖地召見王安石。
王安石沖沖而來,一來就說道:“陛下,又有人彈劾臣了嗎?”
趙頊深深吸了一口氣道:“王師傅,蔡京查封了岐王顥的皮毛廠,這個事情你知道嗎?”
王安石點點頭:“陛下,臣是知道的。”
趙頊怒氣勃發,但他馬上意識到了,硬是壓了下去:“王師傅,岐王趙顥是朕的弟弟。”
王安石奇怪地看了趙頊一眼道:“臣當然知道,皮毛廠只是岐王旗下最微不足道的一個產業,封了不會傷筋動骨,但是做出的表率卻是極大的,有了這個表率,推行市易法就簡單多了。”
趙頊看到王安石如此不解圣意,不由得氣苦道:“王師傅有沒有想過朕的處境,你知道太后那邊疼愛胞弟,太后已經來罵過朕了……”
王安石定定地看著趙頊,以至于趙頊的話都說不下去了。
王安石嘆息道:“陛下,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身為圣天子,您該管理好您的家庭,后宮不干政,這樣的律條該好好貫徹才是啊。”
趙頊:“……”
趙頊再一次說不出話了。
趙頊感覺到了委屈。
他覺得自己將權力賦予給了王安石,王安石應該是自己最好的伙伴,就像當年他和歐陽辯在學堂時候的感覺,但王安石給他卻是不同的感覺。
歐陽辯給他的感覺是尊重,是輔助,而王安石卻給了他一種獨斷專行的感覺,連自己這個賦予他權力的人,都得不到他的尊重。
趙頊被母親誤解,又不被王安石理解的巨大委屈涌將上來。
他感覺委屈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