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頊呵呵一笑:“傳聞仁宗皇帝總喜歡赤著腳行走,果真是挺舒服的。”
黃懷義有些心驚,陛下這言行好像有點問題啊,是氣急攻心亂了神志么?
老趙家可是有這傳統的,仁宗、英宗都有類似神志不清的情況。
趙頊來回走了幾趟,似乎漸漸冷靜了下來,回過頭問道:“季默的丁憂之期還有多久?”
黃懷義悄悄算了一下:“文忠公在三月前舉行過小祥之祭,小祥之祭在第十三月舉行也就是說,歐陽大人已經丁憂十五個月。
接下來會在在第二十五月舉行大祥之祭;然后間隔一個月,在第二十七月舉行禫祭,也就是除服之祭,守制結束。
所以,明年這個時候,歐陽大人就該除服了。”
趙頊默默地咀嚼:“還有一年時間,也罷也罷!”
黃懷義心中暗喜,他看到的是趙頊的態度已經軟化了。
黃懷義在這場變法之中并不涉及利益,但他并不愿意看到趙頊對抗百官,趙頊是他從小看大的,最近承受的壓力太大了,以至于現在已經出現了些許的不正常的跡象了。
他生怕再受太大的刺激,趙頊就要步仁宗英宗的后塵了。
趙頊突然道:“大伴,你說,季默在這個事情里面牽扯有多深?”
黃懷義大驚失色:“陛下?”
趙頊慘然笑道:“朕又不是傻子,季默做得這么明顯,朕要是還不知道,那豈不是真成傻子了。”
黃懷義沉默了一下:“那……陛下不憤怒么?”
趙頊搖搖頭:“因為,從一開始季默就是反對的啊,保馬法、保甲法,季默從一開始就是反對的,他和王師傅都抗爭過無數次,以至于這兩部政策遲遲無法落地,恰好趕上丁憂,這才推行了下去,果然如同季默所料,出大問題了!”
黃懷義咋舌。
“……這市易法,在還沒有實行之前,季默就給朕寫信了,他把各種可能出現的狀況都給朕給說清楚了,實際上也都一一發生了……”
趙頊又沉默了起來。
黃懷義再次咋舌。
話說現在的年輕人都是怎么了,歐陽辯破壞趙頊要實行的政策,趙頊竟然沒有因此而憤怒,看起來還像是認輸了一般,這特么是怎么回事?
趙頊抬起頭來,似乎不吐不快:“季默在丁憂之前和朕說過,說他離去后,王師傅變法勢必更加激進,讓朕當心一些,盡量控制一下,朕不信。
于是我們二人就打了個賭,也做了約定,如果他所預測之事成真,那朕便要果斷停止下來。
所以,之前保甲法出了問題,朕立即將其停止下來,保馬法雖然沒有明文禁止,也是名存實亡了。
現在這市易法的事情,季默只是提前將事情給做了,盡量把損失降到最小,這場賭約,是季默贏了。”
黃懷義舒了一口氣。
原來如此。
下一瞬間,黃懷義不免毛骨悚然。
趙頊慘然一笑:“明白了?”
黃懷義點頭。
他算是明白了趙頊的挫敗感了。
智近乎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