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薛道衡眼中酒意消散了幾分,看著司馬九,眉頭微皺。
司馬九向薛道衡作揖道:“小生司馬九,見過前輩。”
“靈音姑娘彈奏的邊塞之詩,悲涼慷慨,老夫原以為此詩出自邊關軍人,亦或是河西文吏之手。如今一看,實乃老夫眼拙了。”
“老夫很好奇,你如此年幼,容貌宛若女子般俊俏,又是如何寫出這樣的詩文?”
今日在座之人,大都知道薛道衡的脾氣,他們聽薛道衡質疑司馬九,目光齊刷刷向司馬九望去。
司馬九并不生氣,畢竟,文人狂放不羈,無傷大雅。
“前輩的‘暗牖懸蛛網,空梁落燕泥’,小生數次拜讀,皆讀出思念丈夫的婦女之感。詩文重在意境,外人往往看得更深,真可謂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司馬九對薛道衡侃侃而談。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生在此山中,好詩好詩!”薛道衡眼睛一亮,反復念了幾遍,越念越是歡暢,原本存留的酒意,仿佛在一瞬間,便被司馬九的詩文趕走了。
“天人之姿,后生可畏,司馬先生隨口出詩,我薛道衡自愧不如,此句當值美酒千杯,美酒千杯啊!”薛道衡完全沒有文壇大佬的傲意,對司馬九以先生相稱。
薛道衡拉著司馬九,讓他坐到自己座位旁,越看少年越是喜愛。
“司馬先生,家父老邁,行事乖張,還望見諒。”
司馬九笑著點了點頭,他多少知道薛道衡的狂放不羈,自然不會介意。
楊昭見司馬九鎮住了薛道衡,暗自欣喜。
薛道衡雖多有狂放,可他是文壇砥柱,朝中不少官員也都是其學生,不論是楊昭自己,還是司馬九與薛道衡交好,總是無害。
公孫靈音本為司馬九捏了一把汗,可見司馬九與薛道衡父子相談盛歡,她便高興的差人又去取來幾壇美酒,全然不顧薛收不要再上酒的眼色。
薛道衡的興起,令云韻府又熱鬧起來。
“司馬先生詩句格局瑰奇,實乃老夫生平僅見。你說作詩重在意境,老夫也深以為然。”
“司馬先生年紀幼小,胸有縱橫西域、報效國家的念頭,誠然可貴。只是,不知先生對男女之情、相思之意可有領悟,能否作出纏綿哀怨之詩?”
薛老不經意間詩性上頭,忍不住想讓司馬九賦詩一首。
司馬九心中一笑,前世為了討學妹喜歡,他還確實對纏綿流的詩句做過研究。
隨后,他低頭宛若思索一般。
大廳中,原本表演歌舞的藝伎也被叫停,顯然,在場諸位都想看看司馬九能作出何等詩作。
司馬九短暫思索后,端起一杯葡萄釀,望向公孫靈音,表現出一副癡情愁悵的模樣。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愿。”
納蘭性德的名句,殺傷力馬上覆蓋全場。
公孫靈音與司馬九目光所及,手中酒杯掉落在地,兩行香淚順著俏臉流淌而下。
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原本俏麗的五官,更加令人動情了。
薛道衡宛如遭到雷擊,怔怔的盯著司馬九不語。
“好一個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我李百藥敬司馬先生一杯。”不知什么時候,一個中年俊朗書生站到了司馬九身旁,他看著司馬九,舉起手中酒杯。